难道不知道，在大明，皇帝就是法？！
皇帝的话，那就是法律！
还扯什么立法？
要是真的有无立法，便不定罪一说，那明律得写上多少字？
官员们得学习多少年啊？
事事都要详细规定法律的话，那刑部就是有一万名官吏，也忙不过来啊！
今后的科举，那些学子们，得学多少年才能考过啊？
而且，百官们，包括朱元璋也都听出来了。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呵呵！
意思就是，法律应该凌驾于皇权之上呗？
皇帝失手打死了人，也得进监狱呗？
这就关系到了一个最高意志的问题。
如果最高意志就是法律。
而不是老朱，那朱元璋辛辛苦苦打的这个天下，还有什么意义？
张牧的这番话，简直就是妥妥的大不敬言论啊！
这下惨了。
这张牧，估计连十族都保不住了！
他这已经不是疯了，简直就是要逆天啊！
这是在朱元璋的脑袋上拉屎啊！
在阎王爷面前疯狂挑衅，说：你带走我啊！你有能耐你抓走我啊！
可是，让所有人都意外的是。
朱元璋还是面无表情。
看不出喜怒。
只是不咸不淡的说了句：“继续说。”
张牧闻言，点了点头。
语气依旧是那么的不卑不亢！
“第四，国家培养一位合格的官员，很难很难。”
“能官至七品的，都需要朝廷花上巨大经历，平均五年才能培养出来一个。”
“官员可不是野草，会自己长出来。”
“杀了，那就需要更多的时间去培养。”
“好官更是难得一遇！”
“碰巧，家父便是一位好官。”
“他这辈子都没有贪污过哪怕一个铜板！”
“在御史台，尽心尽力！即便是有着胡党的阻拦，他也不卑不亢！”
“而如今，皇上一拍脑门，便下令诛杀数千官吏以及他们的家眷，共计三万余人！”
“如此大兴杀戮，实在是有伤天和！”
听到这，朱元璋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说完了？”
张牧点了点头，道：“关于胡惟庸一案，微臣的确说完了。”
闻言。
朱元璋有些好奇的抓了抓后脑勺。
说实话，张牧的这一番言论，环环相扣，有理有据。
一个还未到弱冠之年的少年郎。
就能有如此思维，还能如此镇定自如的说出这些话，属实不太容易。
在经过十年的培养，此子的成就，别说远超他老子了，就是远超胡惟庸，也毫不为过！
但是！
朱元璋还是很失望。
或许，是因为初见张牧时，朱元璋对他的期望太高了。
在朱元璋的心中，开始，将这位直言不违、无为皇权、不卑不亢的张牧，给抬到了一个非常高的位置。
但得知，这张牧，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神通广大后，他便无比的失望。
张牧的这些言论，的确，不无道理。
但却着实幼稚！
倒像是一个文人的空想。
在张牧的身上，朱元璋并没有看出他有什么出彩的地方。
除了他似乎真的不怕自己。
朱元璋，戎马一生。
见过太多太多的人杰地灵。
刘伯温、李善长、还有眼前这个即将要被处死的胡惟庸。
甚至是曾经的敌人，陈友谅。
不管是敌人，还是朋友。
相同的是，这些人，无论哪一个，那都可以称得上是人中龙凤！
然而。
开国之后。
老一代的淮西勋贵、新一代的浙东。
比起这些人来。
后来的那些通过大明朝开国后的第一次科举上来的官员们，则差了太多太多。
朱元璋为太子朱标所留下来的班底。
只是朱标的左膀。
蓝玉、常升、曹兴，还有朱元璋的那些个义子们。
这些人，在战场上，都是小老虎。
但，文臣呢？
打天下，需要武将，守天下，需要武将。
但治天下，需要的可是文臣！
文武，一个都不能缺啊！
可朱标的手上，实在是太缺文臣了。
这些治世之能臣，朱元璋现在是真的需要。
什么时候，朱元璋能把朱标的这一短板给补齐了。
什么时候，他才能放心将这天下交给标儿啊！
朱元璋本以为，这张牧，就是他心目中的治世之能臣，倘若他真的具备这个资质。
那么，朱元璋甚至可以破例网开一面。
将此子留给朱标。
可是，当朱元璋发现，这张牧，不过是个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整日思考些不切实际的文人的时候。
朱元璋十分的失望！
张牧所分析的胡惟庸案，一点都没有错！
朱元璋不过就是想要借此机会，废除宰相！
然而，这张牧，却完全没看出来另一个问题。
大明朝如今的繁荣，是这些人一手创造的。
繁华的背后，总是会藏污纳垢。
这些老臣们，跟着自己打天下，打完了天下，又治这个千疮百孔的天下。
治完了呢？
很显然，老臣们帮朱元璋干了一辈子活。
为的，就是能享清福。
可说句现实点的。
他们能享福吗？老朱会让他们享福吗？
他们享福的后果是什么呢？
他们享福的后果，便是百姓遭殃！
他们创造了繁华，为的，不也是日后好收割吗？
现在，到了割韭菜的时候了。
朱元璋不得不杀！
因为他若是不杀这些人，那百姓，可就真的要变成韭菜了！
百姓若是变成了韭菜，那这新朝，与前朝何意？
自己努力了半辈子，岂不是白努力了？
百姓能让自己好过吗？
官员们让百姓不好过，那百姓就不能让皇帝好过！
皇帝、官吏、农民，三者就像石头剪刀布。
官吏出石头，难受的是百姓。
百姓出剪刀，难受的是是皇帝。
那么，皇帝就只能出布，去压制官吏。
皇权专制就是如此。
在欧洲，农民生活不如意，他们会干掉领主。
因为是领主让他们不如意的。
但在华夏，农民生活不如意，他们就会干掉皇上，因为官员是皇上任命的！
杀了官员，朝廷会在派一名官员。
所以，朱元璋爱民，也爱自己，更爱老朱家。
为了让老朱家能够稳坐天下。
这些有想法，想享福的老臣，朱元璋能留着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