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酒不仅是兴化村的习俗,也是周围整个地区的习俗,每家第一个孩子出生后都要举办满月酒。
兰玉眼瞧着满月酒就要到了,但是那个门和家里的一堆事,她一个人根本收拾不完。今天她本来想早早就去驮点水回来,但是去得太早的话,她又不放心家里两个孩子。
她把土豆割切完又是一上午过去了,看着缸里那一点水都没有,不要说做饭了,连口渴都喝不上一口。这几天春玉都没有喝着水,嘴巴干裂都要破皮了,她能受得了,可孩子可受不了。
她背着夏岩,手牵春玉,翻越几个坡才到井水旁,春玉看着那哗哗流着的水,一脸兴奋,嘴里不停留口水,无奈前面还有几十个人在那儿排队。
村里的这口井要供好几个村用,因为是在兴化村,村里的人认为是他们的井,有时候看到外村人来打水,村里人不管大人,还是小孩都会朝他们挤眉眼,吐口水,就是不喜欢他们来村里打水。
供应村里人用都够紧张了,何况还有外村人来,为了能喝口水,外村人面对这些也只能压在心里,不敢明说。
这口井如果是在雨季确实供应这么多人没有问题,可是一到旱季那就会弄出很多问题,在旱季为了一点水,你得从夜晚就来排队,有时候几天几夜都排不上,那大长队,这时候为了挣口水,就会打得头破血流的,这些事在旱季是经常发生的事。
兰玉带着两个孩子坐那儿将近等了半个小时才到他们,现在正值雨季,所以水井里的水要多一点。
春玉眼看人都走了,极速跑到水井旁,舀了一瓢水直接往嘴里塞,这是这几天她最高兴的时候了,她终于可以大饱喝水了。
兰玉也走上前连舀了几瓢喝下去。回去的时候,春玉肚子不停咕噜叫,水是喝饱了,可是饭却又没有吃饱。兰玉要背水,没有空手,加上要走下坡路,她只能把夏岩硬塞在春玉背上。
“玉儿,下坡路,你背着妹妹要小心点。”
“知道了,妈妈。”
春玉背着和她一般大的夏岩走在前面,下坡路不好走,春玉只能蹲下滑下去,到半路不知是路太滑,还是路口潮湿的原因,春玉脚底一滑翻滚了去,背上的夏岩跟着一起翻滚,腿上被树叶划了几个口子。
兰玉看到两人滚下去,赶忙把背上的水放那儿,跑下去搀扶起两人,倒在地上的夏岩不停大哭,春玉想把地上的夏岩抱起来,奈何力气太小,怎么都抱不起来。
当兰玉赶到两人面前,她把夏岩抱起来,翻看她身上到处都是伤,气不过打了春玉一巴掌,春玉被打,愣在那儿,嘴角抽搐,脸上的泪水划过她脏兮兮,全是篱笆的脸上,她原本也还只是一个孩子,身上也同样被划伤,可妈妈却先关心夏岩,她心里有一点点的不平,心里的委屈硬是藏不住。
兰玉打过后,又后悔了,她把春玉揽在怀里,不停道歉:
“对不起…玉儿,都是妈妈的错,你别怪妈妈了。”
春玉脸上虽疼,可她也心疼兰玉。她颤声说:“妈妈,我下次一定小心…一点不会…让妹妹掉下来了。”
兰玉脸上的眼泪好像不属于她的,她听到春玉这样说,心里更痛,更自责。
春玉衣服都是补丁,鞋已经烂得不成样了,是兰玉找个线给她绑起来的,她才勉强能跟着出门,现在被这一摔,衣服被树枝扎了几个洞,鞋子都不知跑那儿去,兰玉找了半天愣是没找着,春玉见兰玉边哭边找,她赶紧上前拉住兰玉,安慰说:
“妈妈,您别找了,玉儿没事的,我可以光着脚回去。”
兰玉怎么可能会让她光着脚呢,她把脚上的鞋子脱下来,放在春玉手里。
“你的鞋妈妈找不着了,你穿上妈妈的鞋,我们回去了。”
春玉本来不想穿的,不料兰玉怒视她,必须让她穿,她没有办法只能拖着兰玉的大鞋子跟在身后,兰玉背后是水,前面抱着夏岩,摔过一次后,她可不敢让春玉背夏岩了。
他们到家的时候,兰玉脚上都是血,底下还有树枝扎进去了,本来路就不好走,那时候树林茂密,井水就是在半大山里,去驼水不仅仅要从树林穿过去,还有陡崖,要是在陡崖上掉下来,那底下全是各种树枝,石头,每次从那儿过,心都是蹦着,你得万分小心才行。
兰玉跨过那个陡崖时,她走了三次才过去,每一处都把心提到嗓子眼,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
现在到家了,虽然脚上都是血,但是她心里放松多了,因为路不好走,所以村里人去驼水一般男的去得要多一点,女的就会在家照顾孩子做饭,但也有和兰玉一样,带着孩子去的,那种家庭几乎是男人不管事,什么都要女人冲在前面。
兰玉拿出针,忍住痛把扎进去的树枝一根根硬拔出来,如果现在不拔,树枝要是长在里面,最后整只脚都会变得浮肿起来,对你以后走路都会产生影响。
春玉站在一旁,瞧着兰玉脚上的伤口,吓得愣那儿发抖,兰玉赶忙把她的眼睛捂住,推开她,兰玉不想让自己的伤口吓着春玉。
赵奶奶带着文佳过来,看见兰玉在那儿拔树枝,问了一句。
“你刚刚是去哪儿了?”
兰玉此时头已经晕乎乎了,喘了口气,回道:
“就是…去背了点水回来。”
驼水,那路那么险,不是应该男人去吗,赵奶奶回里屋一愁,并不见林先的踪影,她的这个儿子她知道,从小就是懒虫一人,可是却是苦了兰玉。
兰玉知道她管不了林先,也就没有说什么,现在孩子也生了,日子还不得照常过。
赵奶奶夫妻俩嘴上都说心疼兰玉,可两个每天都在林易家帮忙,从来没有说过要帮兰玉带回孩子。只要兰玉不开口,他们每每都只来看一眼就走。
兰玉跟赵奶奶提了一下那个门的事,就是希望张文轩帮忙重新打个门,不然出去时不好走,加上马上就要到夏岩的满月酒,到时候亲戚朋友来不可能让人家也从猪圈里跨过来吧。
“这个事,我到时候跟你爸说一下,实在不行也可以让林先弄的吗,你爸可能每天也有很多事要忙,我那,文勤怀孕了,我也要做饭不是。”
赵奶奶明里暗里的说一通,就是不想帮忙,现在两家分家了,他们跟着林易家,跟林易才是一家人,林先,反正这个儿子也没什么本事,他们也不想帮他家忙。
兰玉叹了口气,明知道儿子是什么样的德行,还把这种事推给儿子,无非是找个借口推脱罢了,她心里酸楚又增加了一点。
赵奶奶没待一会就走了,喊了半天文佳,她就是不走,最后赵奶奶无奈自己先走了。
兰玉眼瞧着满月酒将近,家里一团糟,什么都没有,这个到时候亲戚朋友还好,父母来了心里不是更痛吗。
她没办法就自己去央求张文轩,林易他们帮帮忙,把那个门重新打一个,她去了几次,文轩每每都以有要事忙推脱了,林易说:
“二嫂,不是我不帮你忙,主要这几天不是农物种植期吗,现在文勤又怀孕了,家里帮手都不够,要不过几天我再看看,我抽出时间再帮你。”
兰玉看他们推辞都一样,都是家里事忙,可是打造一个门,又能用多长时间呢,不过是不想帮你罢了。她的心彻底凉了,老公没有本事就算了,现在的她任何人都靠不了。
兰玉眼瞅地里地里的活,还摊在那儿,村里人都在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只有自己家里一团糟,柴火没有,孩子也要带,她就算分身乏术也干不了那么多的活。
眼看只有几天就是满月酒,兰玉都无所谓了,到时候如果过不下去,大不了再离婚,被别人指指点点又能怎么样,她已经习惯了。
这时候,反倒文轩着急了,满月酒那得很多亲戚都要来,他可不想丢了面子,到时候别人戳他脊梁骨,说他虐待二儿媳,让他家住猪圈,他可丢不起那个脸。
但是现在打门也来不及了,他跑去和兰玉商量了一下。
“兰玉,前几个爸确实有点忙,也就忙忘了,这个满月酒到时候我们就定在林易那儿办怎么样,门到时候满月酒一办完,立马就帮你打上。”
兰玉知道文轩现在说的好听,到时候满月酒一办完,他就会出现各种借口,才不会管这事呢。她没有立马答应文轩。而是说:
“爸,您要想满月酒好好办,那就先把这个门的事解决了,不然这个酒席不办也行。”
张文轩见兰玉不好商量,立马就恼了,但是想到他文轩在村里那也是有头有脸的人,是往往不能给人家说三道四的机会的,而兰玉也是琢磨透了他的这点心思,才敢最后拿捏他。
文轩极力压制心里的怒火,无奈道:
“这个事,明天爸就帮你搞定。”
兰玉看着他气呼呼地离开,苦笑了一下,前几天央求他的时候,他不是趾高气扬,努力找各种借口就是不答应吗,现在倒这么爽快就答应了,面子在他看来确实比里子重要。
林先这几天也变着各种法子哄着兰玉,孩子也帮忙带了,还和文轩一大早就在那儿琢磨怎么把门打好,兰玉看着一幕,冷笑了一下,父子俩都是一模一样的人,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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