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景墨开始颤抖,他仿佛在竭力克制自己,但是克制不住,反而抖动得愈发厉害。
郑盈盈看不到他的神情,她说出那句话之后,自己心里也乱的很。
“我……”良久,舒景墨才开口,他声音粗噶得仿佛砂砾在摩擦,闷闷地透过双手的缝隙传出来。
“的确是王倩联系的我,”他抹了一把脸,终于抬起头,“她找到我,跟对你的说法差不多。”
“我看着你最近呆在家里郁郁寡欢,那件事又迟迟没解决,就答应了她。我想觉得大哥那么厉害,肯定能还是能拿到这块地的。”
舒景墨半垂着头,郑盈盈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刚刚顺畅的胸口,感觉又堵上了一口气。
“你!”她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声音:“你能为我考虑我很开心,但你这么做实在是太莽撞了!”
“为什么不跟大家商量一下?而且你大哥最近为了我的事本来就很忙,他手术之后基本就没有好好休息过,你这不是添乱吗?!”
郑盈盈微喘了口气,眼眶也有些红了,哑声道:
“而且你知不知道,这块地本来就是你大哥准备哪来做筹码,帮我解决这件事的,现在你这么一搅和,唯一的筹码可能都要没了。”
舒景墨一震,不敢置信地抬头看着郑盈盈。
郑盈盈也难受的很,她拼命的想要逃离舒家,逃离舒景博,可是他……
她没有想到,舒景博可以为自己做到这种地步。
“没错,”她哽咽出声:“刚刚舒伯母告诉我的,所以她才这么生气,罚你的跪……”
郑盈盈觉得自己说不下去了。
她一把推开椅子,忍住即将落下的眼泪:
“我先走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她低着头拧开房门,却一头撞在了男人坚实的胸膛上,熟悉的气息瞬间包围她全身,是舒景博。
郑盈盈不敢抬头,她知道自己的眼睛肯定红得不像样,她不想让舒景博看到。
她侧了侧身,就要越过舒景博,却被一把拉住了手腕。
“你怎么了?”舒景博的声音低沉好听,带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郑盈盈看着那只修长的,圈住自己手腕的手,一阵晃神。
“我没事。”她闷声答道,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心中祈祷舒景博不要听出什么端倪。
“你哭了?”然而事与愿违。
郑盈盈一急,手一甩,就要挣脱他的桎梏。
然而舒景博并不给她这个机会,他伸出另一只手,握住郑盈盈的手臂,稍稍远离,微微躬身,想要看她的脸。
“郑盈盈,发生了什么事?”
郑盈盈不语,仍是低着头,她心里乱的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想赶紧离开。离开舒家,离开这个人。
“郑盈盈,抬头看着我,你到底怎么了?”舒景博皱紧了眉头。
然后,他就看到一滴,又一滴的眼泪坠落下来,滴在了他锃亮的皮鞋上,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啪”。
“你……”舒景博喉头一紧,顾不上询问,整个人都慌乱起来。
她竟然哭了,自己有多久没看到她掉过眼泪了。
他无措的松开一只手,想要抬起她的头,郑盈盈却用力地别了过去。舒景博无法,只好两只手都松开,强硬地捧起了她的脸。
入手是一片柔软湿滑,他看着郑盈盈哭得通红的双眼,满脸的泪痕,心疼得无以复加。
“乖,别哭了,你一哭,我心都疼了。”舒景博放软了声音,携裹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心疼和爱怜,温声哄她。
郑盈盈低垂着眼,死死地咬住自己的下唇,不让自己痛哭出声。
这样的温柔,和十年前,一点都没变,自己该怎么办?
“别哭了好不好?谁欺负你,我去帮你欺负回来,不要难过。”
舒景博眉头紧皱的看着她泛白的下唇,却不敢刺激她,只用大拇指轻柔的,一下一下地抚摸揉捏着她莹白的贝齿,紧绷的下巴和唇,试图让她放松下来。
他能感受到,郑盈盈全身都崩的死死的,他右手握着的手臂僵硬得如同钢铁。
她在克制着什么?
安抚无疑是有用的,郑盈盈放开牙关,放过了自己可怜的下唇,抬眼看着舒景博,平静地开口:
“我没事,你先放开我,进去看看景墨哥,他不太好。”
舒景博感受着手下依然坚硬的手臂,他甚至能察觉被压抑的抽搐,缓缓松开了手。
郑盈盈的下唇因为骤然回血,变得嫣红无比,舒景博定定地看着。
不能逼她,他心想。
“好,有什么事,就打我电话。”
“嗯。”郑盈盈抬脚就要走。
不料舒景博突然凑近,倾身在她唇上印下一吻,一触即分,快到郑盈盈来不及反应。
“梁玉风的事很快就可以搞定了,别怕。”
郑盈盈一愣,没有再回应,转身回了房。
她关上房门,走到床边,将自己扔在床上,彻底放松,脑子里确是一片混乱。
舒景博温柔而心疼的声音仿佛还在她耳边萦绕:“别哭了好不好……”
转瞬间,又被Nori恨恨的警告所替代:“我们的父母就是被舒家人害死的!”
“别怕……”是舒景博怜惜的脸;
“你不能爱他!”是Nori阴沉的神情。
“啊啊啊啊啊!”郑盈盈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她将自己卷进柔软的被子里,只觉得头疼欲裂,下一秒就要被这爱恨情仇刺激到无法呼吸。
她以为,舒景博是恨着自己的。
十年前她什么都没说就去了海外,断了与他的所有的联系,他是应该恨她的。回来以后舒景博的表现也确实如此,她觉得就应该如此。
恨我吧,你越恨我,我越能放开一切,全心全意的准备我的报复。
可是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么多;又为什么,为我的眼泪惊慌,要那么温柔的哄我;为什么要,那么怜惜怜爱的,吻我,不带一丝情欲,就像十年前刚刚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一样?
我们之间,不应该这样的。
不行,我不能在留在这里。
郑盈盈陷入沉睡前,迷迷糊糊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