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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爱脑帝王求轻宠!娇娇宫女受不住畅读全文版

毛团团 著

现代都市连载

完整版古代言情《恋爱脑帝王求轻宠!娇娇宫女受不住》,甜宠爱情非常打动人心,主人公分别是盛元烨慕清辞,是网络作者“毛团团”精心力创的。文章精彩内容为:穿成宫女,我步步谨小慎微,辅佐太后上位后,成了尚宫大人。本想功成名就后,脱去奴籍,拂身而去。没想到却被那禁欲皇帝缠上了,将她囚禁宫中,日日承宠。“万里江山与你共享,白头相守约你一人,我求你留在我身边……”...

主角:盛元烨慕清辞   更新:2024-08-25 10:0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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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盛元烨慕清辞的现代都市小说《恋爱脑帝王求轻宠!娇娇宫女受不住畅读全文版》,由网络作家“毛团团”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完整版古代言情《恋爱脑帝王求轻宠!娇娇宫女受不住》,甜宠爱情非常打动人心,主人公分别是盛元烨慕清辞,是网络作者“毛团团”精心力创的。文章精彩内容为:穿成宫女,我步步谨小慎微,辅佐太后上位后,成了尚宫大人。本想功成名就后,脱去奴籍,拂身而去。没想到却被那禁欲皇帝缠上了,将她囚禁宫中,日日承宠。“万里江山与你共享,白头相守约你一人,我求你留在我身边……”...

《恋爱脑帝王求轻宠!娇娇宫女受不住畅读全文版》精彩片段


边说着边朝这边看过来,一见到那后宫里熟悉的靛蓝色盛装宫服,茹儿心道不好,连忙缩了缩脑袋。

这会儿,就是玉红儿脸上也闪过一抹不自然的慌张。

“慕尚宫。”四下里宫婢太监都行礼。

慕清辞走上前去,迎着满宫里打量的视线,稍稍屈膝,朝玉红儿和程韵各行了一礼,才道:“奴婢奉皇命来送贵人赏赐。”

说着,她抬眸,视线淡淡扫过躲在玉红儿背后的宫婢。

“宫中规矩严,奴婢不过好意提醒贵人一句,看在这位婢子眼里,却是莫大的冒犯了?”

那茹儿本就是仗着玉红儿的势才敢肆意嚣张,玉红儿若是不保她,以后还有谁敢真心侍奉?

玉红儿当即出声:“茹儿不过是见我一个新封贵人,怕我遭了人的欺辱,才这般辞言厉色,我会管教她的。”

慕清辞也没闲功夫同一个小宫婢置气,点了点头,没再追究。

她侧过身,将十二名宫婢托着的盖着红绸缎的封赏亮出来。

玉红儿大喜过望,亲自上去揭开第一盘。

是一个精巧的金丝头面,有金箔鸟兽装饰,两端坠了细细流苏。

再是第二盘,淡粉色绫罗,绣有花草;第三盘内盛有青瓷杯盏,银制器皿。

她连掀了三架托盘,瞧着里面金光璀璨的物什,笑得合不上口,便吩咐道:“快快抬进去,仔细别摔坏了。”

慕清辞微一点头,宫人们便流水似地抬着东西进了惜春殿内。

玉红儿高兴完,这才重新把眼光放回慕清辞身上,瞧着她清美秀丽、挑不出半点瑕疵的一张脸,眸中闪过一丝极深的嫉妒和忌惮。

慕清辞一眼就把她瞧了个透彻,眼底划过一抹嘲意。

不用多说,当今太后还是皇后时,这玉红儿正是同她宿一处的宫女。

只是因后来此人办坏了一件事,被打发去了别处,至此慕清辞再也没见过她。

倒是没想到,她竟然这样有本事,还能靠着夜遇爬上狗皇帝的龙床。

平心而论,这玉红儿的样貌在满后宫的宫女里头算的上出挑的。

一张桃形小脸,唇红齿白,眼睛幼圆,滴溜溜的,总是泛着精光。

一看就是个心思极多,不甘久居下位的人。

只是,

慕清辞心里绵绵密密笼了一层阴云。

倘若她是靠着那件事上的位,麻烦可就不小了。

玉红儿眼珠子一转,那抹愤色很快消失不见,面容一下变得和善起来,上前热情地牵住慕清辞的手。

“阿辞,你忘啦,我们当初一同在太后她老人家宫里当过差呢,那时我们可是情同姐妹的。”

“怎么你一做了尚宫,就翻脸不认人了?却只有我至今还念着你的好。”

慕清辞面上笑容不改,轻轻推开她的手,语气轻柔:“是吗?奴婢怎么不记得。”

这话可谓是一点儿都没给对方面子。

玉红儿脸色青了青,却因着一桩要紧心事压了下去,憋了半晌,只能是笑了笑:“好啦,你贵人多忘事,不记得就不记得了吧。可别光不记得这个,却还把别的东西记得清楚。”

慕清辞装作没听懂她的言外之意,漠然淡声道:“在小主面前,奴婢不敢称贵人,小主慎言。”

玉红儿一口试探被她不轻不重地堵了回来,偏生不能发作,心里郁闷得不行,就这么恶狠狠刮了她一眼,全无用处。

末了,只得挥挥袖子道:“好了好了,封赏我已经受到了,谢陛下的赏,你们退下吧。”


东宫的武德殿在凄清的夜雨里飘摇。

侧殿屋子里没有点灯,帷幕晃动,映出交叠的人影。

气息甜腻粘黏,散逸出香妃色床幔,黑漆描金拔步床沉重结实,此刻却发出细微的晃动。

“求你,不要……”

女人嗓音娇细,似能掐出水来。

慕清辞脆弱无力地哀求着,泪水无助划过双颊,沾湿枕头。

香汗淋漓,侵肌透骨。

从一开始的愤怒谩骂,再到丢弃尊严的嘤泣告饶。

她什么招都试过了,却仍旧抵挡不住男人强势霸道的侵占。

而她卑微的哀求讨好并没有得到男子半分怜惜。

甚至助长了他做这事的兴头,男人加剧了征伐。

*

建安元年,二月。

午门广场前热热闹闹。

今日是适龄宫女出宫的日子,正门前排起长队,慕清辞陪深宫多年的姐妹程韵缀在队尾。

程韵二十五,正可以出宫。

她才二十一,须得再等四年。

慕清辞心里不是很着急,身为穿越者的她没有古代女子着急早早嫁人的心思。

虽如此,她仍是期盼着出宫的。

把守正门的侍卫正一一检查文书,防止不合规的宫女被放走,检查的仔细,速度就慢下来。

等得久了,宫女们难免抱怨,其间也少不得闲聊几句。

“听说了吗?陛下几月前偶然临幸的一名宫女,现在还在寻呢。”

“当然知晓了,按理说早该寻到了,只是陛下当夜没看清她的样貌,那人又迟迟不自己出现,所以至今也没有着落。”

“该不会是死了吧?不然她躲着干什么呀?陛下寻她,必是看中了她,要她做娘娘的。”

“可不是么?不应召,难道还等着人老珠黄了被放出宫去,倒时连鳏夫都嫌呢。”

这话一出,难免引出几人对黯淡未来的伤感,便不再言语了。

慕清辞见程韵神情怔忪,似在惋惜她们的境遇。

能被放出宫的宫女在古代属于高龄女子了,很难再寻到如意郎君。

同为宫女,自然感同身受。

可今儿个不是该为这事伤感的时候。

慕清辞劝道:“今儿可是程姐姐的大喜日子,李大哥还等着接一个高高兴兴的新娘子回去呢。”

程韵闻言才散了些郁气,眉目温柔,羞怯一笑。

慕清辞口中的李大哥,是程韵的情郎,也是九门提督次子,御前带刀侍卫李廷贺。

今日出宫,对方说要带了聘礼来宫门前迎亲。

为着此事,程韵今日穿得极为打眼,远远看去,就是个极出挑的美人儿。

“辞妹休要取笑我。”程韵嗔怪她一眼。

说话间后头又坠了些领了恩典将要出宫的宫女。

忽地队伍里一阵骚动,像是看见了什么人。

慕清辞寻着众人的目光看过去,远远地,从玉石台阶上缓缓步下了一道格外威严的身影。

他身后跟了几人,言行恭敬。

不怪慕清辞第一眼就注意到他,只因他身上那身金色龙袍太过显眼。

那是天子的象征。

慕清辞呼吸凝滞了一瞬,身子更是僵硬如石化。

圣驾亲临,午门前宫女侍卫跪了一地。

慕清辞跟着下跪,手指碰到地面时,春寒料峭,她指尖一颤。

那一夜凄惨的呜泣、不住地哀求,趁隙钻出掩藏在深处的记忆,在耳旁依约回响。

慕清辞听见来人的谈话声。

“陛下,延续皇嗣,充实后宫,乃祖宗定下的陈规。”

“您身为天子,统御六合,当为臣民表率啊!”

日正的午门,红墙高耸,借的是那明黄龙袍之人的龙威。

脚步声渐渐迫近,慕清辞跪伏在地,把头压得极低。心如擂鼓间,她听见一道熟悉的、宛如噩梦的低沉嗓音。

“崔侍郎既然这么想朕纳妃,朕就现纳一个给你看。”

声音的主人似乎很不耐烦,金口一开便是不容置喙的决断。

说着,目光逡巡,抬手指向一处。

“就她了,”男人言行尽显敷衍,连脸都懒得瞧一眼,道:“封个贵人,留在宫中吧。”

那侍郎傻眼,大呼不可。

皇帝只一摆手,二话不说,将这位聒噪的大臣押了出去。

侍郎被架着胳膊拖走,劝谏的声音传得老远。

等人走后,皇帝心情似乎好了不少,龙靴一挪,走到了慕清辞跟前,声音随意了许多。

“你,抬起头来。”

男人身形高大,肩宽腿长,金龙袍罩住身体,阴影遮天蔽日覆盖在跪地的慕清辞头上。

她已经吓得心脏快要跳停了。

方才她一直不敢抬眼偷看,并不知晓皇帝随手选中的倒霉蛋是谁,现在看来,他选中的该不会是——

慕清辞把额头抬高一点,离地半尺,那绣着金线的威严龙爪在衣摆处翻云覆雨。

恐惧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就听男人的嗓音再度响起。

“叫什么名字?”那道矜贵冷漠的声线问。

慕清辞一愣,不是叫她。

紧接着,她听见声音细颤:“奴婢……程韵。”

程韵?程姐姐!

慕清辞愕然瞪大双眼,她将脑袋一偏,看向跪在身边挺直身子的程韵。

她一身新鲜的翠绿衣裳,芭蕉似的。

她手指贴在裙摆处,死死抠进了掌心里。

慕清辞看着都疼,心思变得很混乱。

被皇帝看中的倒霉蛋竟真的是程姐姐!

那李大哥怎么办?

慕清辞深陷进震惊和担忧,帝王平淡地“嗯”了声,“一应事务都给她安排上,立刻差人去办。”

“是,陛下。”身后的总管公公喜盈盈地应道。

话音落地,明朗的天色都仿佛暗淡几分,一片阴云遮过来,城墙的红色愈发暗了。

金口玉言一出,此事便别无更改的了。

慕清辞满眼担忧地用余光瞥着程韵,观察她的情况。

只见她手掌苍白颤抖,身体摇摇欲坠。

慕清辞的心微痛。

地上那龙靴移了一步,似要走,慕清辞闭上眼睛,祈祷他快点离开,她也好安抚程姐姐。

等了半晌,再也没有靴底摩擦地面的动静。

倏忽感觉头顶的天空阴冷下来,像是日光被云遮住。

慕清辞微感诧异睁开眸子,看见正正投落到她跟前的高大影子。

原来日光并非被云遮住,而是被面前身着龙袍的男人挡住了。

慕清辞身体一瞬间僵硬如同生锈的转轮,再也运转不开的。

那被男人强大的气息侵占、包裹、征伐的感官犹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听到一句。

“你,也抬起头来。”


盛元烨吊儿郎当地倾身:“害怕啊。”

慕去那个辞咬紧牙根,忍了忍,没忍住瞪他—眼。

这不废话!

她是敢眼也不眨地捅人刀子,可那又不代表刀子刮她身上不会痛!

盛元烨笑得顽劣:“慕尚宫这么聪明,可曾听过—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慕清辞气道:“陛下混迹过战场,怎么不见陛下饶过您那些刀下亡魂?”

都是手上沾过血的人,搁这儿跟她装什么普世圣贤?

今日他但凡想借题发挥,她还能插翅膀逃掉不成?

反正都是要倒霉,至少把气先出了!

哪知盛元烨半点儿也不按套路来,他俊利凤眸里含着毫不掩饰的笑意,手指拨弄着刀片,寒光乱晃。

他笑道:“就是这副伶牙俐齿让人恨得牙痒痒的模样,看来那夜是你没跑了。”

慕清辞被他的话哽住,颇为无语。

搞了半天戏弄嘲讽她,为的就是故意激怒她来印证身份?

慕清辞阴着脸思索。

不对,玉红儿都全盘托出了,狗皇帝随便—查便知,何必劳动他自个儿。

八成是狗脾气又犯了,拿她寻开心呢。

盛元烨收了笑,低下眼眸,俊美逼人的面颊忽而显出几分认真:“从前的事便不提了,朕既已破了你的身,就该担起这个责,封予你位份。”

他话音顿了顿,半思索道:“你若嫌弃朕给的低了,可以自己提,只要不过分,朕都允你。”

这可以称得上是他难得诚恳的语气了。

那双向来浸满戏谑调笑的恶劣情绪的凤眸里,闪着—点细细的微光,里面倒映着慕清辞小小白白的—张脸。

今晚她并未像往日般的正装打扮,—身素白未经修饰的大袖袍,鬓边别着—支楠木素钗,乌发半挽,雪白的后颈稀稀落落散了些碎发。

娇美若梨雪,柔弱如红泥。

比宫里最素雅名贵的冰晶瓷瓶还要动人心弦。

似乎空气间流动都放缓了,殿外的蝉鸣声拖曳得老长,竟然不显得嘈杂,反而有种喧嚣过后的安宁隽永。

慕清辞呼吸停了两秒,憋得胸口有些发闷,才释出了气息。

她垂下眼睫,细密深长的睫毛压遮了清亮瞳孔。

小脸雪白,泛起—点呼吸逼仄带来的红。

她轻轻吐出口气:“陛下,奴婢不愿意。”

—而再再而三拒绝盛元烨,每次她都拒绝得胆战心惊。

可没有办法。

她有—个现代人的灵魂,无比向往宫外的自由。

宫内世界是—派别处没有的繁华盛景,但那不是她想要的。

她粉嫩的唇微微抿紧,好似怕被他故意使坏撬开,强迫她吐出答应的话似的。

盛元烨心里那份隐隐的期待终究落了空,宛如飞流直下瀑流裹挟的—颗小石子,毫无意外地跌进了瀑底深潭,激不起—朵显眼的浪花。

她拒绝后,他许久没说话。

两人之间距离近得可以闻见对方细流般的呼吸,看似亲密,实际上气氛温度却在急速下降。

过了许久许久,才听见盛元烨—声咬牙切齿地“好”。

“好,好,好。”他接连重复三声,那点难得的期待和温情已然不见,又变回了高高在上冷酷无情的帝王。

慕清辞抖了抖,手指嵌进掌心里,刺刺地疼。

小鹿似的眼神瑟缩着。

盛元烨狠狠瞪了她半晌,抽身离去。

殿门砰地—声关紧,她听到殿外众多侍卫撤退的脚步声,流水—般地消失了。


就当她繁重宫褥下,那仙鹤颅顶即将刺破脆弱的肚皮时,锐利的疼痛并没有从腹部传来。

慕清辞睫羽颤了颤,胆战心惊地睁开了眼。

一双杏眼里秋波动荡,填满了不可思议。

她纤细的腰身不知何时被盛元烨护在了掌中。

太过千钧一发,他动手时到底迟了些许,手臂垫在了她柔软的腹部之上,被她的身体重重压在那仙鹤盖顶。

结实的肌肉丰满贲发,宛如不可切割的坚实一体,那尖锐处只堪堪深入皮肉些许。

鎏金炉子被这一撞,歪斜着倒在地上,淡淡香烟挥洒一地,粉末扬尘,些微冲鼻的气息。

那般尖锐之物撞的那一下,定然是疼的,他却没哼一声。

沙场上刀枪剑戟无言,身上大大小小伤痕无数,这点小伤他不放在眼里。

如今唯一叫他在意的,是她的细腰。

像一株只可远观的青莲,远远瞧着时,只觉美丽无比;可凑近了一摸,才知那支撑花瓣的根茎,比想象中要倍加纤细。

都说数百年前,有位好细腰的楚王,倘若她生在了那座宫里,怕不是又一位祸国妖妃,蛊惑得帝王神魂颠倒。

可惜盛元烨不是昏君,如此细腰把玩尚可,勾得人丧魂乱魄却是不能。

唯有一点,拨乱他的心弦。

这腰身握着,好生熟悉。

就像……那夜里的女人。

许是那具身体太过让他满意,也或许是别的什么,盛元烨心猿有几分意马。

此刻的他,的确对她生出了某种心思。

这般想着,他低头,正对上她一双惊愕的水眸。

一点点泪痕斑驳在眼尾,湿湿红红的。

日头往西走,到了一天内最热的时候。

微寒的风在光热底下无处遁形,顺着窗棂沟缝躲藏进去。

那清风就顺来了海棠花的香味,浅浅淡淡,萦着她皎白的面颊,倍添楚楚风韵。

那眼神望过来,简直要住进人的心里去。

女人好似浑然不知她此刻的模样是在引诱。

又纯又瑟缩地望着他。

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盛元烨突然清醒过来,看向她的眼神变得尤其厌恶。

差点被她给骗过去了。

无缘无故的摔倒,又是露出这副惹人怜惜的表情含泪看他,不就是在赤裸裸的勾引么?

这女人果真好手段,竟让他差点着了道!

盛元烨浓眉深深皱起,顿时想一甩手把她丢出去,再而毫不留情地讽刺。

可身体的本能又在作祟,让他怜惜面前这个女人。

盛元烨胸口生出比起之前更甚几分的燥热,在腔子里扬铃打鼓,吵闹不休,理智与感情在撕扯。

最终,他手臂猛地一推。

慕清辞猛不防被他的力道甩出去,倒退几步,脚步错乱。

快要跌倒时,后背抵靠上了坚实的墙壁,稳住了她。

盛元烨这才收回目光。

神情变得格外冷淡自持。

连高高在上的压迫感都少了几分,代之的是看不见摸不着的疏离冷淡,无形将她推得远远的。

男人甚至从书架锦盒里取出的缂丝帕子,一寸寸狠狠地搓揉他揽过她腰身的右手手掌,连指缝都勒得干干净净。

皮糙肉厚的手被搓得泛白。

那恶狠狠的力道,像是要刮掉上头一层肉。

慕清辞捂着胸口,脱力地趴在墙壁上,逼仄的空间内,她只想离他远远的。

越远越好。

这个神经病!

慕清辞小脸纠结。

她承认,刚才他救了她,她是很感激。

可这感激远远敌不过对他的厌恶!

甚至于慕清辞觉得他刚才突然帮她的那一下纯粹就是脑子抽风了!

不然怎么会翻脸不认人的推她?还擦手!她难道是什么不可触碰的脏物吗?

就算要死,也不过伸头一刀,何必这么侮辱人?

她扶墙壁,咬着唇瓣,些微恼怒。

她生起气来的模样总是更加灵动鲜活些的。

盛元烨擦完手,撩了帕子,一扭头就看见她这副不甘样。

不禁一声嗤笑。

外间,周总管听见里头金属坠地声响,顾不上多想地跑进来。

他打了帘子,就看见一地狼藉的烟灰金盏,还有房间内远隔两端的两人。

周德忠:“……”

难为了。这么小间屋子,他俩还能离得这么远,倒是生怕粘惹对方一丁点儿似的。

不过……周公公倒是没想到,他进来会面临这样一副场景。

他听闻陛下叫走了所有人,单单只留下的慕尚宫。

那是要兴师问罪的架势。

他在养心殿门口来来回回走了好多圈,纠结着要不要进去缓和气氛,帮慕尚宫说说话。

慕清辞这姑娘,皇帝不喜,他却是瞧得上的。

做事认真本分,待人和善,模样好,人又是宫中头一等的聪慧。

这样的女子,怕是少有人会不喜欢。

周德忠认识她早,也算是看着她长大成人的,心里一直把她当做一个晚辈来看,往常多有关照。

更兼还有太后的嘱托。

“哎哟,这是怎么回事儿啊,这香炉,怎么还倒地上了呢?陛下,您可伤着没啊。”

周公公适时地表达关切,话音一转:“陛下,可是慕尚宫冲撞了您?您千金贵体可千万别动怒。慕尚宫年轻不懂事,奴才替您教训她。”

最后一句,周德忠语气里气势汹汹,看上去是要狠狠教训的架势。

但盛元烨知道他惯来是这样做戏来敷衍他,斜睨了他一眼:“周德忠,才跟了朕几天,胳膊肘就学会往外拐了?”

周德忠笑容僵了僵,赶紧跪下:“奴才不敢,奴才有罪!”

下跪的功夫,他心里转了百来个弯儿,这招从前也不是没使过。

跟在皇帝身边的宫女太监们,总有犯错的时候,每回周德忠都是这般来打圆场,皇帝心里明镜似的,却从未计较。

可怎么今儿偏生就计较上了呢?

周总管心里苦啊,他又扫了眼怂怂站在墙根的慕清辞,心里为她感到惋惜。

惹得皇帝如此动怒,她怕是真的逃不过此劫了。

可惜了这么好一姑娘。

不仅周德忠,慕清辞也被吓到了。

她直愣愣地望着他,肩膀微微发抖。

靛蓝宫装下的身体想柔弱柳条似的,腰肢也颤。

盛元烨一眼扫过来,就见她这般抖抖索索的模样。

真是又怂又倔。

他没好气地哼了声。

“站这儿干什么?还不滚?”

慕清辞闻言,大松一口气,忙不迭地扶着墙壁抓着软帘跑了出去。

手一扬,帘子掀舞,人没了踪影。

跑就算了,还是背对着皇帝出的门。

这般不守规矩的举动,让周德忠看得直忧心。

这丫头跟谁学的?当着陛下面前背对离开可是大不敬!

按宫规是要打板子的,若是罚得重些,命都要没!

周公公想到这里,不禁思绪一顿。

好像也是,就皇帝这模样,也不像是想让她好好活着的样子。

那没事了。

“周德忠。”

皇帝沉声道。

周德忠连忙应声:“是!”

他猜着,这回八成是想好了罪名,要给慕尚宫定罪了。

就听皇帝道:“去,着锦衣卫搜查康乃安府邸,调查他府内账本出入情况,和往日结交的官员。”

顿了顿,清咳一声,“顺便,今日之事,也派人查一查。”

“是。”周德忠心里叹息一声,到底帮不了她了。

忽而,他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老脸空白一瞬。

查?查谁?

周德忠愕然半晌,明白过来。

陛下竟是要保慕尚宫?

这反转来得太突然,周德忠牙齿磕着嘴,说话都不利索:“怎、怎么查?”

皇帝转身,斜了他一眼,凤目矜傲:“据实查。”

周德忠懂了,也更懵了。


“另外,替朕传御医来看看。”盛元烨道。

周德忠更惊:“陛下可是伤着哪里了?”

盛元烨不耐:“叫你去就去,别多问。”

话已至此,周德忠不敢多说,怀揣着满腹疑虑出了殿门。

站在廊上,周德忠细细咂摸着方才陛下的话。

康乃安是皇帝钦点的内庭副总管,在所有内官里地位堪堪处于他之下。

是备受陛下器重的人。

新朝伊始,正值用人之际,按理来说陛下是不会轻易处理身边之人的。

除非,那人犯了大错。

不过就是六尚局内的口舌官司,至于严重到这个地步?

周德忠思索着,想起皇帝吩咐锦衣卫搜查康乃安府邸之事。

通常搜府,要么涉及贪污受贿,要么便是谋反。

康乃安自然不可能是后者。

那就是贪贿之事了。

寻常掌权宦官少有两袖清风的,逢年过节的炭敬茶敬都会收点,只要数额不大,哪朝皇帝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康乃安是贪了多少才引得陛下拿他开刀?

周德忠提了提拂尘。

日头偏西,渐渐把光压成一线,那一线又被高耸庄严的宫墙遮挡大半,宏伟,也逼仄。

他不禁想起方才御书房内,陛下与慕尚宫身处一室,又恨不得相隔千里的场景。

他眼尾笑出一溜皱纹,也难为陛下了,这么厌恶慕尚宫,最后还要出手帮她。

不管是看在太后的面上,还是单纯为了公义,也是够憋屈的。

皇帝可从来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

周德忠抬手,将拂尘甩在袖后。

“来人。”

养心殿外侍奉的小内侍忙过来。

“去,找御医来给陛下瞧瞧。”

内侍抬脸诧异。

陛下受伤了?

周德忠只挥手叫他快去。

陛下自个儿不说,谁知道呢?

安排完这茬,他连忙赶去办另外两桩事了。

……

没一会儿御医接到口谕,披了夕霞赶来。

他提着医盒,春末夏初的时节,身上跑得热滚滚,跟随周德忠进了御书房内。

龙案上已经着人燃了烛火,灯油烧得旺盛。

陛下提笔批阅折子的手臂运转自如,字迹亦是龙飞凤舞,有大家气象。

精神焕发,气色如常,看着不像是有疾的样子。

御医心里犯嘀咕,拜见过皇帝,还没开口问,皇帝已经撂下奏章,卷起袖子,将右手健硕的臂膊摆在了龙案上。

肌肉遒劲流畅,青筋脉络处处展现着蓬勃的力量感。

那是一条令男人无法不羡慕的手臂。

外侧,却有一道小小的伤口。

不像是刀刃切开的,倒像是被某种硬物拓进去的。

倒也不深。

再金贵的身子,受些磕碰小伤也在所难免。

御医麻利地上药包扎,将伤口处理得分纹不差,才躬身退去。

周德忠在一旁看着,一边苦着脸絮絮叨叨:“陛下,您这伤是何时弄的啊?”

伤虽是小伤,可他身为御前大总管,底下周遭这么多人小心伺候着,皇帝陛下受到一丁点伤,都是他的失职。

盛元烨活动一下臂膀,将手肘收回了袖中,瞧着周总管一脸懊恼担忧之色,嗤笑一声。

“你宝贝护着的慕尚宫在时。”他说这话时,兴味地瞧着他,观察他的表情。

周德忠呆了一呆,颤巍巍问:“是……慕尚宫弄的?”

盛元烨思索了下。

这条胳膊是为了护着她受的伤,那四舍五入就是她弄的了。

盛元烨脸不红心不跳的应了声,泰然自若。

周德忠差点没被吓晕过去!

这小姑奶奶不仅敢和陛下闹脾气,还敢背对着掀帘子走人,最后还把陛下弄伤了?

熊心豹子胆都不够她吃的了吧!

天底下路那么多,她真是一点儿也不想往活路上走啊。

但,最奇怪的事。

被厌恶的人这么冒犯,她这位皇帝陛下竟然把人囫囵个儿的给放走了。

不仅放走,还要帮她?

周德忠只觉得越来越看不懂这位陛下了。

盛元烨理了理衣袖,待面料平顺后,又着手翻奏折,边问:“安排你做的事怎么样了?”

周德忠下意识以为是搜查康乃安府邸之事,道:“已经派人去了,约莫今晚就能有结果。”

皇帝嗯了声,看奏章。

烛火欢腾跳动。哔剥爆出火星子。

崔侍郎写的字跟蚂蚁似的,看得人眼睛疼,盛元烨几分不悦地把奏章拍在案上,偏头看着身侧帮忙磨墨的周公公。

那如寒锋利刃的眼神看得周公公脊梁骨一冷,粗嘎的手背跟着一抖,墨汁洒了点出来。

不知哪里惹到了这位阎王爷,周公公吓得膝盖都软了,连忙就要下跪。

盛元烨一伸胳膊,稳稳托住了他。

“你的事还没汇报完。”皇帝说。

周公公这才明白过来。

他原以为陛下勉强帮慕尚宫一回也就罢了,断然懒得再过问她的事,于是方才回话是他故意隐去不说,就怕提起她惹他不痛快。

没想到陛下还会主动追问。

周德忠弄巧成拙,连忙补救:“瞧老奴这记性,这等重要的事都给忘了。”

“尚食局的事派人查了,迎春宫里和宫道上的宫婢也一一应证过了,慕尚宫所言,字字属实,没有半点虚言。”

“不仅如此,底下人还查到,钟尚食不止一次对慕尚宫不敬,经常在背地里挑拨构陷。”

“慕尚宫此前都隐而不发,因此之前的事都没有闹大。”

唯独这一次闹到了皇帝跟前。

盛元烨侧脸轮廓骁悍俊美,皮肤映着烛光的暖色,长睫落了下来,平淡嗯了声。

周德忠觑着他的神色:“陛下,钟尚食该如何处置?”

盛元烨拾起那刚刚被他摔在案上的奏本,兴味盎然地看起来。

崔侍郎那蚂蚁般的文字也不那么费眼了,这么瞧着,字虽小些,一笔一划还挺工整的。

他嘴里淡淡道:“这点小事还需同朕请教?打一顿,发配去浣衣局。”

周德忠领命去了。

***

时间回到午时,钟若烟同康乃安一齐出了养心殿。

康乃安自以为大功告成,甚是神清气爽,走在宫道上也是昂首挺胸,好不得意。

走着,他回首,瞥了跟在身后一心绪不宁的钟若烟。

“怎么了?”他问。

“陛下那意思已经偏向咱们了,六尚局尚宫之位你不日可得,还不高兴呢?”

钟若烟手掌把袖边抓得皱巴,扫了眼四下无人,小声说:“我觉着陛下注意到的我戴的簪子了。”

康乃安没当回事:“哪根簪子?”

钟若烟脸色白了几分,小心翼翼地从袖子里取出那支玻璃种翡翠簪。

康乃安触及到那簪子时,眼神瑟缩了一下。

这样式,好熟悉。

竟像是他掏光了这两个月来各地官员送来的孝敬礼,给她买的翡翠打造的那支!


她刚还为他遭受渣女蒙骗感慨悲伤—番,他下—秒就要杀她。

缺德!

不过她也算是摸清了对方底细,那便没什么顾虑了。

眼看邹寅—步步逼近,慕清辞捏紧了手中的尖刀,面上终于流露出些许恐惧:“我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你放过我,我愿意赌咒发誓。”

邹寅苦笑:“比起相信你此刻所说,我还是更愿意相信死人的嘴。”

他举起了刀柄,慕清辞瞪大了双眼,仿佛将惊恐的表情焊在了脸上,手里的尖刀却暗暗对准了邹寅的胸膛。

只等着趁人不备—刀刺过去。

就在这时,她眼角余光无意间到了殿门纸窗印上的人影。

心里猛然—惊。

外面有人!

可是来不及思索太多,邹寅刀就快要落下来,她从袖子里取出解腕刀,动作凌厉迅速,毫不犹豫地朝着邹寅胸口刺了过去。

刀锋没入邹寅的左胸,流出汩汩鲜血。

愕然痛苦的表情凝结在邹寅脸上,慕清辞的恐惧表演得如此惟妙惟肖,竟然使他完全放下了戒心,没有预料到她竟背地里藏了反杀的刀刃!

慕清辞双手握着刀柄,脸上泼溅上他的血,呆了—瞬,猛地收回了手,后退几步。

她虽然害过不少人,却是第—次亲手杀人。

无论如何,她骨子里都装有—个现代人的灵魂,这种事的冲击力要比想象中的大。

邹寅嘴边咕咕冒出血水,他瞪着她,不甘心与愤恨在神情里交叠。

慕清辞歉然:“没办法,不杀你我就得死,大兄弟你—路走好。”

邹寅眼白—翻,仰面栽倒在地上,砰地—声。

与此同时,秋霜殿的殿门被—脚踹开。

风声起,伴随着燥热的火气吹进来,把慕清辞鬓边的发丝吹得猎猎拂过雪白的面颊。

殿外月色搅和着火焰的明色,映照在她脸上明暗交织,美如清幽殿宇内经年的绝色妖魅。

盛元烨背过手站在殿门前。

月色将他高大健硕的身躯扑入门前三寸远,照耀出沉默而威慑十足的黑暗剪影。

黑夜里,他的瞳孔本该与黑暗融为—体,却反射着屋内烛火的亮光。

烫得有些吓人。

慕清辞退后两步,靠在了冷硬墙壁上,她收拢手指,指缝里淋淋掉着血。

脑子都懵了。

狗皇帝怎么到这儿来了?

就算是来人找她,那也该是太后派的人啊。

而且,他方才站在外边听到了多少?

他向来不喜她手段狠辣,撞见了她行凶杀人,不会不分青红皂白降罪于她吧?

这样想着,慕清辞的脑袋缩得更厉害。

盛元烨走了进来,金线绣龙纹靴底踩在那抹血泊上,视线落在地上断气的邹寅尸体胸口的大窟窿里,端详半晌。

“你三更半夜跑来行凶杀人。”冷淡漠然的语气。

慕清辞鸡皮疙瘩耸立了起来,“奴婢没有,是邹公公要杀奴婢,奴婢迫于无奈才还手的。”

盛元烨漆黑的眼瞳定定落于她藏在身后的手掌,“哦?”

哦个鬼啊。

慕清辞内心抓狂。

这狗皇帝果然抓住机会就要给她定罪,她怎么可能给他这个机会?

慕清辞为自己声辩:“是真的,今晚玉贵人叫身边的茹儿带奴婢来了这里,说是同奴婢有话要谈。到了之后茹儿便把门—锁离开了,随后邹公公出现,要杀奴婢。”

她表情诚恳真挚:“整件事情,奴婢真的只是受害者,请皇上明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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