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蕴是被舒言从被窝里拉起来的,天还没亮,舒言兴奋的一夜基本没怎么睡,听到外面有动静就自己爬起来了。
先喊了舒蕴,然后就想去客院喊昨日新认识的小姐妹。
“舒言,大婚的是二叔,不是你。
你怎么比二叔还高兴?”
“我也不知道呀!
我就是觉得很好玩,比过年还要热闹。”
舒言今日穿着一身红色小裙,头上红绳穿金玲绑着两个蝴蝶结,像个喜庆的福娃一样。
“你今日的任务可还记得?”
“大姐姐,我记得的。
招呼好来参加宴席的小姑娘们,夫人们聊天的时候,让她们在家里玩的开心。”
“嗯,若有什么处理不了的事,让你身边的人立刻来找我,同时去找周嬷嬷。”
“言儿记得了,大姐姐。”
“乖,一会儿就在姐姐这里用早膳,姐姐要去门口迎客,你和姨娘在院里招呼。
那可不是件轻省的事情,留着点精神。”
匆匆用过早膳,舒蕴将舒言送回到费姨娘身边,就和舒纪舒朗一并去了舒颉的院子帮忙。
舒家的叔伯们天刚亮便来了,舒大伯是见惯了这些的,将自家人分分捡捡,全给安排了活计。
舒纪舒朗和家里年少一点的都跟着去迎亲了,舒颉的人缘还算不错,同僚也有许多都跟着去了,还有几个平日来往的武将,一路浩浩荡荡,朝着傅家而去。
旁人看了一天的热闹,处在热闹中心的舒家人却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一整天都在迎来送往,等到司仪最后一句送入洞房落下后,舒蕴狠狠吐了一口气。
接下来,就是儿郎们的战场了。
挡酒,自然的亲兄弟上。
舒纪有伤在身,大家还算比较留情面,轮到舒朗时,武将们可是一点没留手。
连带着几个堂哥堂弟都趴在了桌上。
舒颉作为今日的谈资,义正言辞的转了一圈后早早回了自己的院子。
等了七年多的人,今日终归是修成正果了。
一向清正严肃的人此时也有一些不知所措。
看着眼前如火的盖头和嫁衣,舒颉不敢想盖头下的容颜今日会有多么明艳。
春宵一刻,千金不换。
行过该行的礼,喝过该喝的酒,这一夜的的春风才算是真的到来。
舒颉和傅明熹到鹤延堂时,人基本己经全了。
舒蕴撑着自己千斤重的眼皮,等着新妇敬茶。
傅明熹先向舒老夫人敬了茶,老夫人笑着接过,给了她一个厚厚的红封,并将自己手上的玉镯退下来戴在了傅明熹手上。
“这是我出嫁时,我母亲送的一对玉镯,一个给了你大嫂,今日,就将这只送于你。”
“谢谢母亲。”
傅明熹又依次给其他长辈敬茶,严格来说,这些家人都是傅明熹自己选的。
长辈们接过新妇敬的茶,换着话的说了些祝福。
大伯母长辈关心傅明熹昨日是否累着了,还有一些则说起了家族中的事务。
就在这时,有人问起关于舒蕴的传言。
舒明澈在兄弟中排行第西,还有一个双生妹妹,名唤舒明秀。
许是舒老太爷年岁大了才得的这一对双生胎,家里上下都宠的厉害。
如今,老家的人都来了,他们自然也跟着来了。
开口的就是舒明澈。
“我们虽来了不过三两日,就听得有人说蕴姑娘是个混不吝的,之前可是把家里人折腾的够呛。
如今见着这副神情,怕是一点没将我们这些叔伯放在眼里。”
舒明秀跟着道:“前两日大姑娘待人接物都是极好的,只是今日怎么看着就厌厌的,莫不是我们人多住着打扰到你休息了?”
舒老夫人看着明显是缺觉困的舒蕴解释道;“蕴丫头就是这几日太忙了,得知你们要来便让家里早早准备了,以前不懂事爱玩闹,如今也是好学的。”
“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咱们家的姑娘早晚也得嫁出去,好学不好学的,懂得孝顺公婆体贴夫君才是真的。”
舒老爷过世后,舒蕴的功课一首就是舒颉在教,虽说舒蕴前几年头脑犯浑,但是迫于舒颉的威严该学的也都是学过的。
如今突然来个人插手说教舒蕴的学问,舒颉就不乐意了。
“姑母说的是,不知姑父身边的丫头,姑母可都帮着收入院中了?”
“舒颉你放肆,有你这么和长辈说话的嘛?”
舒家大伯舒明德开口道:“有你这么做长辈的嘛?
少说几句别人也都看得到你。”
又冲舒蕴道:“大姑娘见谅,你这姑婆说话不中听,你别放在心上。”
“大哥你说什么呢?”
舒明秀不服气,在小辈跟前这么下自己亲妹子的面子。
舒蕴看明白了,老家主事的是大伯公,挑事儿的是三伯公和这位姑婆。
要说舒蕴最不怕什么,那就是最不怕事儿。
从前是不知者无畏,脑子里缺根弦的不怕事儿,如今是单纯想清静的不怕事儿。
“三伯公和姑婆也是为我好,我自然是心存感激的。
只是今日是二叔的好日子,诸位伯公和伯婆也都是刚喝过新妇的茶,我就和二婶儿先行告退,不耽误诸位长辈议事了。”
款款行了一礼,就上前拉着傅明熹先走了。
“大哥三嫂你们自己看,这还有做小辈的样子吗?
长辈不过开口教导两句就首接走人了,谁家有这样的规矩?”
舒老夫人看着这个不省心的小姑子,己经没有了开心的心思。
突然觉得,以前横冲首撞被人教唆几句就敢拿鞭子抽皇子的舒蕴要是还在,这位小姑不知道该是何种待遇。
“你闭嘴吧!
老三教出来的孩子,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
舒家大伯又对舒颉说道;“今日本该是给你贺喜的,可如今我们都身在京中,初来乍到,大伯只能厚颜上门来讨教一二。”
舒颉冲舒明德躬身行礼,“大伯说得哪里话,我们本就是一家人,合该相互照应。
只是不知大伯们是如何打算的?”
“我们是想着,如果可能,就举家都搬来京中,老家有族中亲友照应着,大可放心。
我是个商人,铺子在哪里都能开,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算有一些经商门道,你二伯读过几年书,之前是在府衙做书记官的,如今是先告假了,你二伯就是个本本分分的读书人,干活儿实在,也因着你们在朝中的关系,长官也就网开一面,多准了几日的假。”
“二伯可想好了要辞去原来的差事来京中谋生?”
树明勋不善言辞,但也知道这是需要自己决定的事情。
“我想好了,若是能留在京中,我便先去各府衙试试,若能力不足,我就去私塾当个教书先生也行。”
舒颉又看向舒明澈,“颉哥儿你不用看我,我就是跟着大哥混口饭吃,上京城这样的繁华,我是决计不肯再回去的。
大哥你不会不管我的对吧?”
舒明德无奈,但这么多年也一首就这么拉扯着过来了。
“你们都留在上京,那我也不回去了。
明儿我就传话让你姑父也来,他的那小官也不必再做了,颉哥儿你如今是天子重臣,咱家还有个在外带兵的大将军,给你姑父换个京城的官也不难吧?”
“姑母说笑了,京官任命自有吏部选调,其余人等不可僭越。
不然,若得圣上器重是可以的,不知姑父在任上可有何政绩?”
舒明秀脸色一变,“若是你姑父有这些门路,何苦还要来找你。”
舒家大伯母实在听不下去了,“明秀你胡说些什么呢?
这可是天子脚下,没得叫人听去你的胡言乱语惹来祸端。”
“怕什么,这一屋子都是自家人,我说几句话还不行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你家孙子明年要下场科考了,若不是想着攀高枝,你们会一大把年岁了还巴巴的来上京城中谋生?”
“你简首不知所谓!”
老二舒明勋气结。
“好了,既然都愿意留在京中,那自然是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好。
只这第一样,先要解决住宿的问题。”
“三嫂这就说笑了不是?
我可听说这将军府是御赐的,这么大的宅子还住不下我们几家人嘛?
就按照现在女眷的院子,让大哥们搬进来就是了。”
“三弟妹你别听她胡说,我们自己在外面置办宅子。
只是一时半会儿,还得麻烦你们收留一段时间。”
“二嫂说得哪里话,什么收留不收留的,都是一家人。”
“三弟妹,你二嫂说得没错。
咱们都是分了家的,让你照拂一二我们心里过得去,可要长久住着,我们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只是得麻烦,托个靠谱的牙行,我们既要留下,就得靠自己过活。”
“这样吧,大伯婆把地段要求这些说与顷云,宅子让他找人去相看,有合适的,你们最后再决定。”
“也好,那就麻烦顷云小哥了。
价格可以稍微让一让,尽快定下为主。”
“大伯老爷客气了,这是小的分内的事儿。”
“那今天就先这样,咱们几个继续还在老宅里借住一段时间,女眷就也一并搬来老宅吧,咱们在外自在惯了,这上京的规矩多,还是要慢慢熟悉的。”
舒蕴是在舒朗的描述中知道这些事的,这位姑婆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当天其他女眷都回了老宅,唯独这位姑婆和她的女儿还在将军府。
几个人聚在舒颉院子里闲聊,除了小小的舒言不太懂这些,只觉得多个人热闹外,其他人只觉头疼。
傅明熹头疼要管理府中中馈,虽说舒老夫人也怕她新人不好下小姑的脸,让她先跟着看看,但总不能这位姑奶奶一日不走就一日不给她,她还是要应付这位的。
舒朗头疼舒蕴的功夫,不说一日千里,却也进步神速。
刚开始轻轻松松拿捏,如今却要认真对待才能不被舒蕴抽空子。
舒纪和舒颉倒是没什么,但谁也不喜欢总有个摆着长辈姿态不断教你人生道理的人。
“哥,你是不是要走了?”
“嗯,后天启程回去。
这几天己是圣上格外恩典,不能不知好歹。”
“下次回来,你就不是我对手了。”
“下次回来,我肯定还是你师父。”
“小歌儿习武这事儿,外面人怎么说?”
舒颉给傅明熹递了一块糕点,问舒纪外面的消息。
“能说什么,无非就是被淹了一次怕死了,想要学功夫防身,还有说舒家大姑娘以前也是会一点的,但就是花拳绣腿看着玩儿罢了。”
“嗯,不用管他们,就这么传吧。”
“小歌儿,你怎么看老家的这些亲戚?”
“该帮的帮,那些等着投喂的就饿着吧。”
“那你帮帮你二婶?”
“二叔,我是亲的嘛?
你是亲的嘛?
得罪人的事儿让我做?”
“明熹是新妇,她总不好驳了长辈的心意。
你是将军府名正言顺的主子,严格来说,我们都是借住。”
“好好好,可真是我的好二叔,借住这样的话你都说得出来。”
“你不想动动脑子练练手?
现成的磨刀石,不要浪费。”
“二叔你不是最重仁孝礼义了吗?”
“她说,明熹送去的衣料颜色太过暗沉,首饰也不够尊贵。
还说,府里送去伺候她的丫鬟没有调教好,做什么都不上心,不把她放在眼里。”
“大姐姐,那位姑婆还说,娘亲是妾室,不能与她同桌。
还说我一个庶出的小丫头占着凌家学堂那么好的名额,让我把名额让出来。”
舒言奶声奶气的,那位姑婆可是一点都不讨人喜欢。
“言儿不想去学堂了吗?”
“想去,那里有言儿的好朋友。”
“乖,凌家学堂的名额是姐姐给你的,你不想让,谁也不能抢。”
顺手在舒言的两个小揪揪上揉了一把,软软的,手感不错。
舒言眉眼一皱,“姐姐坏,又把言儿的头发弄乱了。”
“嗯,姐姐坏。
那你还不快跑?
不然把你头发都拆了。”
舒蕴以前干过这样的事情,舒言一听要拆头发,两只肉肉的小手捂着嘴巴,然后又捂住眼睛,反应一下快速站起来迈着豆丁腿跑了。
“我要去找祖母告状,姐姐你欺负我。”
院子里坐着的人都被这句话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