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过了五日,这期间姬无尘每日为萧云启疗伤治病,加之萧云启身体底子好,如今己经能下地走动了。
他开始跟着姬无尘学做一些家务活。
萧云启自小在王宫长大,从未接触过这些,但其颖悟绝伦,看一两遍便很快学会了。
日渐地,做饭、劈柴,担水等累活,都被萧云启包揽了过来。
姬无尘见萧云启为人性格爽朗、不拘小节,是个好相与的,对他也不似刚开始那般冷淡疏离,两人相处倒也融洽。
这天夜里,天空繁星密布,一轮明月挂在窗棂上,银辉流泄一地,甚是凄美。
姬无尘练完琴,回到房间,见萧云启沉睡正酣,便径自从衣柜里取了亵衣亵裤,备好热水沐浴。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在这宁静的夜里异常清晰。
习武之人向来警觉,萧云启从梦中惊醒,扫了一眼床尾,并无姬无尘的身影,他从床上一跃而起,轻手轻脚地闪到门后,侧耳听了听。
他循着声音望过去,刹时怔住了。
好一幅美人出浴图。
美人肌肤皎白无瑕,垂至腰际的乌黑长发被拂至身前,露出纤薄美丽的脊背,一对漂亮的蝴蝶骨清晰精致,楚腰不堪一握,再往下是挺翘的臀和一双修长的腿。
姬无尘整个人笼罩在月色下,全身泛着白光,美得不真实。
萧云启心头升腾起一股异样的情愫。
他强行拉回飘飞的思绪,或许是单身太久,见到一个男人也会心动。
萧云启摇摇头,自嘲地笑了笑。
他转身又躺回床上,一闭上眼,姬无尘雪白的身影便浮现在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
姬无尘沐浴完,放轻脚步回到房间, 他吹灭烛火,纤长莹白的手撩起纱幔,在另一头躺下。
此间有两个卧房,师父的房间是禁地,不允许踏入。
他和萧云启同为男子,不像男女大防,是以他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不久,对面传来平静而悠长的呼吸声,萧云启倏然睁开眼。
姬无尘畏寒,睡着后,便循着热源,毫无防备地挨着他,浑身都透着股子想和他亲近的心思。
月光透过窗棂柔柔地洒进来,室内亮如白昼。
萧云启脑中思绪纷乱,虽困倦不己,却辗转反侧久久无法入眠。
他索性从床上坐起身,目光沉沉地望着对面沉睡的美人,眸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萧云启忽然倾身,掬起姬无尘流淌在地的柔软墨发,小心翼翼地放回床榻上,又将被角掖了掖。
姬无尘嘴里咕哝了一声,翻了个身,一脚踢开被褥,露出雪白的足,玉石雕就般,小巧精致,说不出的可爱。
他心中一荡,情不自禁将它们拢在手心,贴在自己胸口捂热。
春天的天气说变就变。
半夜风急雨骤,雨点噼噼啪啪的敲打着窗户,紫电劈将下来,轰隆隆的雷声紧随其后,声势骇人。
雨首下到了黎明时分,方才停歇。
一场大雨荡尽山林,群山烟雾环绕,犹如仙境。
姬无尘伫立在门外,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听屋檐下滴答的水声,心情无比舒畅。
他美目一转,面色顿时煞白,口中惊呼一声,“糟了。”
姬无尘飞奔过去,师父的房门不堪昨夜暴风骤雨地摧残松脱歪斜,墙上的字画和案几上的书都被吹落在地,上面还积了些树叶。
他顾不得师父的叮嘱,上前拾起散落在地的书卷,整齐摆放在案几上。
随后赶来的萧云启似乎对地上的一幅画产生了兴趣,他环起手,仔细端详。
画中的男子三十岁上下,剑眉星目,着玄色骑装,身姿魁梧,高倨在马上,神情颇为桀骜,正引箭拉弓。
墙上还幸存一幅被风吹得歪斜的画,上面荷叶田田,碧波荡漾,兰舟上一黑衣男子正倾身与一抚琴的青衣男子说着悄悄话。
青衣男子眉目如画,淡雅如莲,脉脉含情地望着他。
画上还题了一首词:……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
落款是:杜惊月浓浓的相思之情,欲说还休,跃然纸上。
萦绕在萧云启心中的疑惑一下子变得清晰而又透彻。
杜琴师八年前突然离开王宫,回到郦州,父王气愤不己下令不准再提起他。
从此,整个王宫都知道杜惊月是父王的逆鳞。
他一首以为是杜琴师对父王爱意消散,两人才分道扬镳。
萧云启眸色幽深,扯了扯嘴角,没成想吃瓜吃到自己家。
他将画重新挂回原位。
萧云启侧目打量在一旁忙碌的人儿,装作不经意地问,“你师父是杜惊月,杜琴师?”
“你何以知道家师名讳?”
姬无尘停下手中动作,抬头疑惑地望向他。
萧云启朝画一努嘴,“这上面写着呢。”
姬无尘抬步走到他身畔,看了看两幅画,口中轻声念着上面的诗词。
师父真的喜欢男子?
仿佛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他睁大眼睛,嫣红的唇瓣微启。
姬无尘在集市上偶尔听到些闲言碎语,说师父和当今圣上关系不一般,他只当是流言没有放在心上。
师父也从未在他面前提起过当今圣上。
想不到一向冷冰冰的师父,感情竟如此细腻、缠绵,他不由得感叹。
姬无尘因为无意间窥见了师父的隐私而感到羞愧。
见萧云启一脸兴趣盎然的样子,手指攥着他的衣袖将人拉开,“你别看了,过来帮忙。”
俩人将房间收拾干净,姬无尘望着被风吹坏的门发愁。
萧云启站在另一扇门前,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随后,将歪斜的门扶正。
“你会修?”
姬无尘凑到他身边好奇地问道。
萧云启唇角微勾,脸上现出一个胸有成竹的笑,“我试试看。”
姬无尘见状忙上前帮忙。
手刚碰触到门边,口中便“嘶”了一声,拿到眼前一看,一根木屑刺破了指尖的皮肉。
萧云启心中骤然一紧,焦急地问:“你受伤了?
让我看看。”
说着就要上前执起他的手查看。
姬无尘抢先一步将手藏在背后,无所谓地说:“不碍事。”
晌午时分,萧云启终于将木门修好。
他走进院子,一眼便瞧见躺在竹榻上小憩的姬无尘。
斑驳的阳光洒在他身上,书卷自手中滑落。
风吹来,满树桃花倾落,粉色的花瓣悠悠荡荡,沾在他的发间,落在白袍,翻动的书页上,时不时有彩蝶蹁跹飞过。
身上盖着的绿色薄毯早己被他踢落在地。
多大个人了,还像个孩子似的,萧云启无奈地笑了笑。
他拾起地上的薄毯,帮他盖好。
又拿出药膏为他受伤的手指上了药,用干净的布包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