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许正阳下楼,去给丁佳言排队买早餐,恍然发现陶樾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神色恹恹的,没点精神。
“樾哥!
怎么这么早?
昨天没睡好?”
他担心的问。
“一夜没睡着,有点不舒服。
没事儿。”
陶樾摆摆手,表示不想说话。
“我去给佳言买早餐,还用给你带点吃的吗?”
“不用,不想吃,不用管我。”
陶樾把头靠在沙发上,轻阖着双眼。
脑袋里计算着这两天陶辙的行程,估摸着快到了。
没一会儿,外面竟然啪嗒啪嗒下起雨来。
丁佳言起来了,正准备去吃饭,陶樾拦住她。
“阿阳去给你买你的最爱了,饿会儿吧,等等他。”
“真去啦?
我昨天开玩笑的,这么认真!
诶?
你怎么在这儿,没事儿吧?”
她觉得不对劲儿。
“太爱你了呗,你们俩整天秀恩爱,搞得我浑身难受,这不,发作了…”陶樾开玩笑说。
“你净瞎说!
昨天又没睡啊?”
丁佳言笑骂道,接着又回到正题。
“下着雨,睡不着,心里难受。”
他随意的说道。
脸上看不出来,可丁佳言知道,他是真的难受。
“行,你老人家净搁这儿有闲情儿,忙起来你就没空难受了,就该找个磋磨人的差事让你去做!”
“好好好,我先歇一天,这差事改天再来!”
正说着,许正阳提着早餐回来了。
“起来了?
正好趁热吃!
樾哥,我给你打了一碗粥回来,不舒服也得吃点东西才好。”
“这温暖劲儿,可惜了了可惜什么⁉这是我老公!”
丁佳言挎住他!
“抓紧回你们房间,在这儿影响我进食的心情!”
两个人笑着回去,陶樾提着保温桶上楼躺着去了。
中午的时候,陶樾还是吃不下什么东西,许正阳忙着给他送药熬粥,生怕他的毛病又开始严重。
陶樾刚吃过药,准备睡会儿,阮美着急忙慌的让许正阳出去,他一脸迷惑,看她那十万火急的模样儿,还是去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没看见大老板难受的不行?
还来找我?”
许正阳三连问。
“不是,出大事儿了,老板、娘来了!”
“啥?
老板娘?
咱有吗?”
“不是,老板的母亲大人,那难缠的小老太太来了!”
“该死!
怎么偏偏这时候来!”
许正阳气也没办法,每次来两个人都是吵着架结束的,从来没有例外。
何况他现在胃的老毛病犯了,更不能生气。
他硬着头皮进了屋,叫醒他。
陶樾其实没睡,只是没听清他们在外面嘀咕什么。
“醒醒,老太太来了,你见一下吗?”
“怎么这会儿来?!
也没提前说,说来就来了啊。
我去看看。”
“别生气,和老太太好好聊。”
许正阳仍旧担心他气着自己。
“嗯。”
陶樾出去了,门口停着一辆低调的SUV,他知道,确实是母亲亲自来了。
“妈,您怎么来了?
没提前给我打电话?”
陶樾看车门开着,但他并未上车,只是站在车门跟前。
“我见你,还需要通知你吗?”
梁微的声音不怒自威。
“瞧您说的,那倒不需要。
您这次来是……我来找你,无非就是一件事,你什么时候去接管你爸爸的集团?
我一次一次催你,我还要等多久?”
“我之前跟您说过,我不会回去,不是还有陶辙吗,他来接又如何?”
他己经对母亲失去耐心,梁微的强逼己经打垮他太多次。
“你还敢提他?!
就是因为有他的存在,你才必须回去!
凭什么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女人生的孩子来继承我们家的财产!
应该是你!
你就不能争气一点吗?
你要守着那个己经死掉的没福气的女人多久??!!”
梁微开始口不择言。
闻言,陶樾心中一滞,他的母亲,就是这样,从头到尾都没有用正眼看过他的爱人。
“请您尊重她,他是我妻子。”
“妻子?
一个死人,怎么当了你的妻子?
她也是上不了台面的女人,不配当陶家的儿媳妇!”
梁微为儿子的深情感到嗤之以鼻,深情算得了什么东西,只有攥在手里的才是实打实的!
“我和您没法聊儿,凉城我不会回去,芸儿喜欢这里,我会一首在这里。”
陶樾毫无起伏的说完这句话,准备走了。
“门不当户不对永远也在不了一起,连上天都不想帮你们。
她是个短命鬼,你的长命是留着整日给她上香的吗?”
陶樾脸色一白,右手虚握成拳抵着胃部,强忍着怒气,做出了他这一生第一次如此无礼的一件事。
“那您呢?
您和我爸门当户对,您幸福吗?
他有没有多在乎您一点?”
他盯着自己的母亲,看着她的反应,一点也不后悔自己的这番话。
“陶樾!”
梁微的脸上一阵青白交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是的,她的丈夫不爱她,她在北方,而他常年留在南边,他还有了别的女人,生下一个比自己儿子仅仅小了几岁的孩子,要不是两家的体面还要留着,早就闹掰了。
“妈,对不起,您以后放下那个心思吧,我不会离开。”
陶樾没有办法,梁微再错,但她是他的母亲,他可以一时不敬,却不能不向她道歉。
这交错复杂的情感,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来气。
“妈,以后别来了,路途遥远,我有时间回去看您。
我先走了。”
陶樾转身离开,身子微微弓着,他在抖,一半是身体的不适,一半是精神的折磨。
梁微仍是没有任何反应,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她怕过什么,只要心狠,就没什么怕的。
以前,她也在乎儿子,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了呢,可能是从知道另外一个霸占自己老公长达20年的女人的儿子将要得到原本属于她和儿子的一切的时候吧。
她不甘心,她一首都是心高气傲的主儿,永远不会低头。
她最后看了一眼民宿的门口,拉上车门,启程回凉城了。
陶樾强撑着回去,他一步路都不想走,就想原地躺下,什么也不做。
许正阳在门口等着他,看他回来,连忙扶住他的胳膊。
“怎么样?
难受的厉害吗?
我们去医院?”
“不用,我躺一会儿吧”可是,还没上去二楼,陶樾突然疼得蹲了下去,一步也走不动,手也深深的插进腹部,嘴都疼成了青白色,额头上更是冷汗淋漓。
“樾哥!
温炎!
快出来开车!
去医院!”
他冲楼上大声喊着。
许正阳把他搀起来背着,防止他摁的太紧伤着自己,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这是陶樾疼得最厉害的一次,疼得他都有些后怕。
陶樾很累,也许是旁边有人在,他撑不下去了,也不想撑,如果没人在跟前,他会忍住的,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会忍住的。
两个人把他送去医院,是急性胃出血,还需要手术。
也是后来才知道,陶樾晚上睡不着,不吃药就用酒精助眠。
手术结束,医生说夜里不醒的话就得第二天早上了。
温炎守着他,许正阳回去收拾东西,两个人轮流看着他。
第二天早上,陶樾醒了,许正阳刚好回来。
“樾哥,感觉怎么样,医生说暂时不能吃东西也不能喝水。”
“没事儿,正好没胃口。”
“以后别喝酒了,你那胃经受不了你这么折磨它。”
“嗯,我尽量。
谢了,阿阳。”
“谢什么,咱们兄弟的感情可不是一般能比的。”
许正阳知道,他不仅仅在谢这次,而是在谢这么多年他们的情谊。
从毫不相识到勾肩搭背,产生感情永远需要理由,但不需要太多,真诚以待,将心比心就足够维系一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