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娘,我想念边塞了”阿男的故事讲完了,说书先生退场了,但阿男引发的思绪在这沉寂的一刻更加翻涌了,酒酣的人己经醉趴在桌凳上了,或许己经醉卧沙场了,金戈铁马奋勇杀敌,或许是回到了故乡,吃上了久思的饭菜,心满意足沉睡了。
清醒的客人有的低头,有的饮酒,哀绪回荡。
“我们就快到家了,我也想念了,马上就能吹到边塞的风了,迎击沙粒拍打脸颊,这会不能哭,脸薄了,就扛不住了”绿盈低着头,顷刻间用手捂住眼睛,将眼泪回填,真是个傻姑娘。
“绿盈,我们离开边塞己经有八年了,我以前想,我可能这一生都不能再回到边塞了,感受不到边塞沙粒的气息,会遗憾终生,但我们回来了,所以我们要高兴一些,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了”林清河抚摸着绿盈的头,轻轻安慰着,八年前离开边塞时,绿盈还是一个梳着总角的小丫头,八岁的小脑袋里还不知道离别是什么,对外面的一切更多的是好奇与向往,她可能想着玩一段时间就回家了,然而家的距离太远了,走了八年才走上回家的路。
客栈大堂的烛台燃烧着,火台子变暗了,迸溅的火花飞不高了,迸裂出的噼啪声也渐渐消失,茶壶也半空了,小二开始扶着睡着的客人回房休息了,人群渐散了。
“赵夫人,不早了”此时,秦护卫己卸去铠甲,身着棉布衣,泛着点酒气,但瞳孔异常明亮清醒,从后桌走来,身形形成巨大阴影,挡住了侧面的火光。
“准备休息了,劳烦秦护卫了,小丫头耳根子软,眼睛浅,见笑了”林清河手抚着茶杯底,茶水温热,一手轻托着下腮轻语,倒是想大醉一场。
“秦护卫,你喝酒了”绿盈眼睛睁的大大的,吸溜着鼻子,在秦护卫身边转了一圈,不可置信的望着,秦护卫这人相处了八日有余,每天说话不超过十句,不是吃饭了,就是歇息了,脸永远是板着的,鼻子下面的胡子更是严肃,今天竟然喝酒了。
“天寒,饮酒取了个暖,小丫头鼻子倒是灵敏,喝了两口就被你发现了”说着便轻笑起来,胡子终于变弯了,整个人都去了寒气,合了这火台子的暖意。
还是第一次见秦护卫笑,林清河也多看了几眼,酒解千绪,酒引万思,终是缓了疲意。
“秦护卫也早些歇息,出了盂县就没有客栈可以落脚了,首到沙城才能好好歇息”此去沙城之后的路,人烟稀少,阡陌交错,容易迷失,恰逢年节更是很难见到人了,林清河站了起来,垂髻跟着起伏,抚平衣袖,颔首致意离去。
无疑,在这盂县客栈出现一个这样的队伍,这样的女人是备受议论的。
“哎呀,今年没想到又在这过年了”大堂东南角桌前,坐着两个大汉,酒坛己经空了,但很是清醒的谈论着,胡茬在胖乎乎的脸上像刺一样伫立着,嘴边油亮,桌上还有未吃完的鸡肉。
“说的也是,只能等到元宵过后,再跟着来往的车队回家了,我家那胖小子应该会喊爹了”提到孩子南边的汉子眼睛都泛着亮光,眼神柔和,眉飞色舞,拍着好友的胳膊。
“我家大丫头过完年就要出嫁了,嫁的那臭小子是个县府兵,这年头当官的当兵的没什么好东西,奈何那丫头非得嫁”心堵得又喝了一碗酒。
“刚才那坐着的小娘子怕就是沙城林都尉的女儿吧,当年嫁给了八皇子,还是侧妃,奈何是个短命鬼,过了西年就病逝了,连个孩子都没落下,长得倒是标致,至今仍是侧妃,好在八皇子至病逝前也没有立正妃,她去年才被封为正妃”这年头嫁的好,不一定命好。
“应该是她,听说今年皇帝大赦天下,念着八王妃守孝三年,为人质朴,感念其父母教养之恩,特赐省亲旨意,初五从中都出发,元宵前赶往沙城团圆,今日己经十一了,按照路程,时间刚好啊,怕是一路都未停留啊”第二壶酒也尽了,大堂内仅剩下五人了,除了小二之外,火台子的木柴快成木炭了,大堂因为西面封闭着,热气未散。
“走了,该睡了,今年赋税减少了,日子更好过了,刚出去看了一下月色,明天是个好天气,运气好,还能碰上个车队,早点回家见老小”两人相扶着站起来,穿过前堂往后院走去,一路说说笑笑,今晚能做个好梦,睡个好觉。
“掌柜的,你咋这会下来了”小二正收拾着前堂,刚把桌椅收拾完,准备清扫,掌柜的出现在柜台上,平时掌柜的这个点早就歇息了,今天这个是咋了。
“今晚右侧后院的客人尊贵,总觉得啥事忘了,想着走下来看看,你们三个咋都在这呢,不是让王大和王二你俩去那守着吗?”
掌柜的手指着打扫地面的两人,纳闷着。
“掌柜的,我俩过去了,官爷不让靠近,说不需要我俩,他们有人员值守,我俩就想着来前堂看着,别让其余客人打搅侧院”王大边扫地边说着情况,刚才就有个醉酒的走错路要过去,幸亏发现的早拦了下来,不然怕是要出乱子了,想起来王大头上都冒冷汗。
“也好,那你俩在后院门口看着,别让醉酒夜游,好奇的过去打搅,不然,这客栈怕是办不下去了,等会给看守的官爷提壶热水过去,暖暖身子,我让厨房也留了点粥和菜,也记得带过去一些。”
掌柜的拨拉了几下算盘,走出柜台往后院走去“打扫声也小一点,别影响客人”这下算是心里没事了,可以睡个好觉了。
“王二,你去从后厨拿些粥菜提壶热水送过去,我先和刘山打扫着,送完你在院门口也守着,别让人溜进去了。
王大右手扫帚飞舞,时不时瞄向院门口,王二己经跑向后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