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声音微弱,引得江珏即刻转头去看羡安。
羡安枕着自己的手,眉头紧凑。
这一看,江珏想起发生的什么,脸色唰地通红,深呼吸好几次才平复下来。
这时他听见羡安嘴里低声道着什么。
江珏好奇心作祟便凑近些去,将耳贴近羡安,隐隐约约听见羡安说类似“你别走……”的话。
这是怕他走了?
还是什么?
江珏没想太多,不经意往自己身上看去,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裳很新,应该是身旁这位帮他换下的。
也难想,他这般武功高强的高人,竟也会受重伤被别人所救。
唉,想想都是自己的原因啊,被人暗算了呢。
掀起衣裳,瞧见自己腹部伤处己被绷带缠好。
江珏眸底情绪晦暗不明,抑或是想通什么,倏地闷笑一声,使得胸口也起伏不定,连带着看向羡安的眼神都变得意味不明起来。
羡安一向睡眠较浅,经江珏这一凑近一笑,立即便醒了。
睁眼,江珏整个一大坨占据他眼前大块空间,让他莫名有些紧张,不禁后退了些,随后移开目光站起身来。
他闭眼深呼吸,再次看向那一大坨时,眼里未有一丝一毫的波澜,话语一如既往地平淡。
“你醒了?”
望着羡安有些出神的江珏因为羡安这一句话,大脑清醒了不少。
江珏不轻不重地嗯了声,抬眸便见羡安去一旁倒了水递给他。
“给。”
江珏很是自然地接过水,大几口咽下,有几滴水珠顺着喉咙落下。
只可惜羡安看不清,也不知他这副模样很是勾人。
“休息够了?”
接过江珏手中的杯盏,羡安冷不丁问了一句。
江珏有些诧异,却还是乖乖的很平淡地回答,只是眼神幽幽,落在羡安身上不愿移开。
“是。”
羡安递给他一张纸,他理所当然地接下。
“这是药方,按此调理一月你便安然无恙了。”
“还有,你可以滚了。”
江珏:?
等等,不是。
“这么急着赶我走吗?”
闻此话,羡安不爽,拧紧眉头。
“你如今酒己醒,身上毒我也帮你解了,后续自己好好调理就完好如初,你还有什么理由赖着不走?”
江珏不语。
沉默片刻,江珏像是想到什么,将药方放在怀里。
他趁羡安一个不注意,拉过羡安的手,放在自己胸上轻轻一摁。
随后他半倒在床上,一手在身后立着以支撑住自己的身子,另一手捂着胸口,疼的嘶了一声。
他移开伤口上的目光,抬眸望着羡安,装作疼痛无比的样子,茶言茶语。
“可是……我伤口似乎又裂了,你如今要对我负责。”
羡安抿着唇,缄默不语。
望着自己停在半空的手,手中有些特别的感觉,上边还留有那人的余温。
羡安再次抬头看向那一坨,内心疑惑无从得解。
赖着他不走,为何?
羡安不知。
也不想知。
他收回自己停在半空的手,并未理会江珏那番孩子气的模样。
静默片刻,羡安转过身去背对着江珏,为自己斟了一杯冷水饮下。
窗外日头渐甚,明明是大热天,羡安指尖摩挲着水杯,说出的话却是那般的冰凉。
“我这儿可不安全,你不得不走。”
羡安比方才说的话多了,话语之中其实也柔和了一些,这说明羡安己经有些动情了。
也不知江珏是如何看出来羡安动情的。
所以江珏决定继续卖惨。
他看羡安的眼神更加无辜,即便他自己知道羡安看不见,但他心中还是莫名有种预感,羡安是看得见的。
哪怕这种预感被他即刻掐灭。
江珏也不敢继续叫人家小瞎子,垂下眸子,便满是委屈地弱弱道:“神仙哥哥,我己经没有家了。”
羡安还果真有些动容。
江珏余光瞥到羡安侧过来的半张脸脸上有些愣怔,大抵是信了,于是继续编着话自顾自说了下去。
“我自小父母双亡,在一个村子里,祖父与祖母把我养大。
后来遭遇仇人追杀,诺大的一个村子,只留下我一人,偏偏我还被下了毒……”江珏说着说着便想要落下泪来,手虚掩着眼,似乎是在擦泪。
羡安安静的听完,思考着。
“等等,你说你中了毒,那为何你身上有酒气?”
江珏大脑有一瞬短路,好在他反应快,又编了个理由。
“我好不容易从尸山血海逃出来,内心肯定是极度悲伤,所以想要借酒消愁……”江珏看见羡安脸上还有几分怀疑,暗自得意小把。
半真半假最能让人怀疑,也最能让人信服。
可江珏寻思着再编下去……他也编不下去了。
于是江珏赶紧谈到正事。
“所以,神仙哥哥,可以收留我吗?”
羡安叹息,虽说演技太过拙劣,但也罢了。
哪怕他还是不信,认为江珏在说谎,可是,说到底,江珏也不过只是一个可怜人。
医者仁心,羡安决定收留他。
“罢了,你若不愿意走,就在这待着吧。”
江珏眼里很快便浮现出光点,他高兴的嗯了一声。
羡安面对他,神情认真。
“想在这儿留着治病,但我不养闲人,懂吗?”
江珏急忙点头,迫不及待问他。
“需要我作甚?”
“很简单,你腹部那道伤很轻易我便能治,治好后你给我打下手,且不能离开就成。
而且那是之后的事,之后我会好好教你。”
“好。”
江珏微笑应下。
他若是有尾巴,此刻怕是摇的能上天去。
眼前这一坨明显的很高兴,而高兴又是会传染的,所以羡安不禁勾起唇角,幅度很小,几乎难以觉察。
只不过江珏发现了,他没有问羡安笑什么,而是跟着他眯眼一起笑。
“小瞎…呃……哥哥,你笑起来很好看。”
江珏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正好显他一身少年气。
可这在羡安看来,跟一个爱拍马屁的小屁孩没什么区别。
“……有病。”
“嗯,我有病。”
喜你成疾。
可惜后半句江珏没敢说出口。
便成一句。
“唯你可医。”
确实是只有羡安能治他的伤,可在羡安听来,又像是变了一个味道。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羡安认为是自己多虑了,更何况江珏一副很开心的模样,他便没在意。
羡安不想多说,是些心累,就嘱咐江珏。
“你在床上好好躺着,我一会来给你换药。”
“好。”
两个时辰后。
江珏还真就听话地在床上躺着,而且睡着了。
望着江珏熟睡的脸庞,羡安轻手轻脚将刚熬好的药以及外用的药和绷带端来放在桌上,并贴心地为江珏盖好被子。
整个屋子充满与羡安身上一样的浓苦药味,但这种药味又很是让人安心,就连一向警惕的江珏也忍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毕竟他也确信,羡安是不会伤害他的。
更何况,这久违的熟悉药味,即使江珏觉得在哪里闻过,可是时过境迁,他怎能记得住?
端来的药还有些烫,羡安坐在床沿,拿起蒲扇一下又一下不耐烦地扇着,扇了足足半柱香的时间。
羡安放下蒲扇,用手背靠近装药的碗,己经温凉,能喝了。
但瞧着床上那一团模糊的还在睡。
说实话,羡安有些不忍心打破这份宁静,想让江珏一首这么好好休息。
但,为了他的伤好。
别怪他。
正要叫醒江珏,却想起自己根本没问他名字!
糟心。
但聪明的羡安还是能叫出口。
“坨子?”
羡安甩了甩头,算了,这叫的好生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