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好。”
我点了点头。
没有拒绝的理由不是么?
换了从前,周祺早就迫不及待得出声了。
到那时我才注意到,苏雅莉换了个扎辫子的发型。
周祺也把之前留到过耳的头发剪了。
看着更利落了。
也更不像我从小到大都认识的周祺了。
大扫除快结束的时候,我们换位置。
周祺来帮苏雅莉搬课桌,而我抱着一大叠的书,站在原地,第一次不知所措。
全程,他仿佛没有看到我一般。
我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
最终还是无言,自己搬了课桌去了后面。
他依旧是那样不爱说话的性子。
可每次课间,我去倒水路过他们的身边,都能听见他在给她小声得讲题,深 入浅出,明白易懂。
我握着水杯的手收紧了些,咬着唇瓣按下内心波动的情绪。
我很烦躁。
我很不爽。
彼时年少的我,在还未明白“妒忌”的本意时,便已经先感受过了这两个字背后所承载的情感。
有一天晚自习,班主任急匆匆得来喊苏雅莉出去,回来的时候她红着眼。
周祺二话不说就背起书包陪着她一起走了。
三天都没来学校。
某一天晚上,妈妈来向我打听。
“周祺这孩子最近怎么晚上一直不回家?
你们球队有集训么?”
我愣了愣。
如此才知他竟是每天晚上都留在了苏雅莉那边。
我能说什么?
我摇摇头。
“男女队是分开训练的,我也不清楚,要不,明天我去校队问问?”
我妈妈看了看我,似乎是皱了皱眉头。
她摇了摇头。
第二天,我本想去警告一下周祺。
却听见他在请校队的其他队员帮忙打掩护。
对。
我想起来了。
那就是我们长达一个月冷战的源头。
为了苏雅莉。
那次晚自习她哭着回来,是因为她的妈妈住院了。
是周祺送她去的医院。
以后的每个晚上,都是周祺在医院帮着她忙前忙后,甚至还抽出时间来给她辅导功课。
“可真是大善人啊周公子。”
我笑得讽刺。
阴暗扭曲的心灵在我的身体里嚎叫。
我丝毫不在意说出去的话会让周祺多么得震惊,对我多么得失望。
我仗着自小青梅竹马的情分,我还是有恃无恐。
我以为,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最后,周祺都还是会原谅我,走向我。
我错了。
我没想到我会错了。
直到今天我摔下楼梯,看到他抱着苏雅莉急匆匆得离开。
可我为什么会摔下楼梯呢?
周祺真的有看到所有的真相么?
我独自从校医院回来的时候,大扫除早就已经结束了。
这一节是音乐课,大家都去音乐教室上课了。
唯独剩了一个逃课惯犯,窝在教室的角落里。
听见我回来的声音,夏子扬抬起头。
可能是趴着睡觉被我吵醒了,他的语气略微有些不爽。
“哟,怎么?
林大小姐被竹马给甩了?”
神情恶劣得很,我拉开椅子坐下来,懒得搭理他。
前面一排的两张桌子上,两个人的书垒得整整齐齐,甚至连书的顺序都是一样。
以前,我做作业的时候随手就抽周祺的书。
不管他垒得多整齐,被我一糟蹋就是东倒西歪。
他又骂不得我,后来也就索性不管我了。
如今那整齐的两摞书,仿佛是无声的嘲笑。
——看,我们多般配啊!
体内的恶劣因子开始作祟,我真的很想上去狠狠得推一把周祺的书。
可我最终还是没有那么做。
不是因为害怕。
就是突然觉得没意思了。
我一向是在大扫除之后去小卖铺买点东西填肚子的,结果出了摔下来这么一出,到这会儿我是一点东西没吃。
手臂上拉伤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
又饿又疼。
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下来,砸在我面前的书页上。
从来,都没有这么委屈过。
“喂——”
夏子扬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他扔了一包饼干过来。
“我还以为打雷了呢。”
他指了指我的肚子,一脸嫌弃。
反应过来,应该是太饿了,所以胃里叫了两声。
“谢了。”
我拿起饼干,朝他晃了晃。
对我的反应,他显然有些意外。
随后我就发现,因为右手悲催得拉伤了,导致我根本撕不开饼干的包装。
我试图用牙齿去咬,可根本使不上力。
“你可真是大小姐。”
夏子扬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我的边上。
把那一整包饼干从我的牙齿间抽了出去,流畅得撕开,还撕了一个超大的口子。
“都吃完!”
他恶狠狠得看了我一眼,转过身去又去睡大觉。
今天,也算是生平第一次,接受到了不是来自周祺的帮助。
班上送我去医务室的女生们,还有,夏子扬。
周祺走进来的时候,我正咬着第四块饼干,左手翻阅着数竞小组今天刚发下来的习题集。
高大的阴影在我的面前投下,我才发现他。
“校医说你的手臂拉伤了,为什么不直接去医院?”
冷战一个月,这好像是他主动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他在开什么玩笑?
我只是简单的拉伤,小心养养也就好了。
这样都要去医院挂号的话,从小到大练球受那么多伤,是不是得更加鸡飞狗跳了?
“雅莉说,是她不小心踩空了,下意识抓住身边的人,才把你一起带着摔了下来,她于心不安,在校医院里看到你,本来想来找你道歉,可你很快就走了。”
哦?
苏雅莉是这么跟他说的?
无心之失。
好一个无心之失。
“那她还真是好心。”
我勾了勾唇角。
数竞的习题在我的眼里化作一个个令人心烦的文字,但我没有阖上它。
比起这些数字,周祺更让我心烦。
他的神情也有些不悦。
“林洛,你怎么变得这么咄咄逼人?”
我咄咄逼人?
好啊——
真好啊!
我咬了咬下唇,忍住心中腾起的火焰。
垂着用不上力气的右手,我有些艰难得拉开书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包装得还算精致的小盒子来。
“拿着吧。”
烫金的盒子封面上,写着“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