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按照约定,李山应该已经早早回了家。然而当严骋在停车场把车停稳,抬头望向公寓的窗子时,就愕然发现那里依旧漆黑一片,房间里似乎并没有人。
本就不愉快的心情,雪上加霜。
公寓楼层颇高,平时住户进出都是靠电梯。可严骋敏锐的注意到逃生步梯的位置隐约透出一些光亮。
有人把声控灯弄亮了。
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李山就在那儿。
硬是凭着这种莫名的直觉,严骋寻着光亮的来源走了上去,旋即眼前出现令他暴怒的画面。
李山把自己蜷缩起来,躲在楼梯拐角的小夹缝里,做出防备的姿态。
空气里散发着些微弱的血腥味儿,李山露在外面的一只手背上密布着大大小小的新鲜血痂。
严骋站在原地,默默注视着蜷成一团的李山。
良久之后才出声问道。
“这么晚了,为什么不回家?”
他的声音冷冰冰不带丝毫温度,任谁都听得出男人隐藏的怒气。
李山的手微微抽.动一下,迟缓地抬起脸,表情脆弱而茫然。
嘴巴上磕出了血痕,右眼下是明显的乌青,就连头发也乱糟糟的,隐约有凝固的黑色血渍。
他养在家里重话都舍不得说一句的小笨狗,怎么出去转了圈就破破烂烂的?
严骋有怒气,却知道不该对李山发,只能强压着心头的火,故作寻常地对李山道:“起来,回家了。”
说着,他便去推和逃生步梯连通的电梯通道。
二十七楼,他们又不能一层一层爬回去。
可是刚握住防火门的把手,身后传来细细簌簌的声响,李山站起身,哑着嗓子叫。
“先生——”
梳理的称呼似乎瞬间拉开了二人间的距离。
严骋有些愕然地回身望去,只见李山咬着下唇,乌青的眼上睫毛微微颤抖着。他伸手在口袋里摸索了片刻,抬手对着严骋递来什么东西。
“对不起,先生......”
“被弄坏了......”
早上刚刚送给他的公交卡,此刻已经在掌心断成两截。
严骋忽然间意识到,李山的神智始终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在外面做错了事闯了祸,甚至被人欺负了都不敢对家里的人诉说,他只会徘徊在门外,生怕自己给别人带来丁点的麻烦。
见到严骋盯着自己手中的公交卡,脸色不大好。李山磕磕巴巴胆颤地解释着:“我、我上车刷卡、他们看到,我不给的......”
“我不肯给,一直跑一直跑......可还是弄坏了。”
那是严骋送给他的,珍贵的礼物,才不过一天时间,就被他葬送掉。
李山自责极了,他以为这次自己足够勇敢。从前无论那些人找他要钱还是要东西,只要一瞪眼,他就会乖乖递过去。
可他今天拼了命地逃,还是没能保住自己珍贵的礼物。
从李山含糊的措辞中,严骋大致拼凑了事情的经过。
看着李山习以为常的样子,他不敢深思——再不曾相识的时间里,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多少次?
甚至自己都曾是其中一员。
“他们是谁?”严骋问。
李山眨着水润的眼睛看他,右眼已经有些发肿了。
“附近的小孩,现在都比我高了。”他莫名心虚,似乎也知道自己被一群小朋友欺负太过丢人。
“除了抢公交卡,以前还抢过你什么?”
李山窥着严骋铁青的脸色,不敢同他扯皮,发动着僵硬的脑子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