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姜婉姜传忠的其他类型小说《盛宠为后姜婉姜传忠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蔷薇晓晓”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从通州去往京城的官道上,如鹅毛般大片的雪花倏倏的下着,一阵寒风吹过,更是上下翻飞,直叫路人都睁不开眼睛。领头的是一辆翠盖珠缨八宝车,随后两辆朱轮华盖车,然后是二十几辆黑漆平头车紧随其后,只见那些拉车的马打着响鼻喷着白色的雾气,脖子上的铜铃叮叮咚咚,混杂着车轱辘的吱嘎声,在这雪地里艰难的前行着,将这覆满新雪的地面压出一道道深浅不一的车辙来。一脸菜色的姜婉坐在摇晃不停的马车里,用手轻轻的撩开搭在车窗前的夹板帘子,一股寒风夹杂着雪花铺面而来,吹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四小姐,外面风大,仔细将您吹病了。”坐在一旁的丁香赶紧将她撩开的夹板帘子捂上,又从身前的竹笼火盆里拨了一些烧得通红的银霜碳到一个宝蓝色珐琅掐丝花鸟手炉里,不由分说的就塞到了姜婉的...
《盛宠为后姜婉姜传忠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从通州去往京城的官道上,如鹅毛般大片的雪花倏倏的下着,一阵寒风吹过,更是上下翻飞,直叫路人都睁不开眼睛。
领头的是一辆翠盖珠缨八宝车,随后两辆朱轮华盖车,然后是二十几辆黑漆平头车紧随其后,只见那些拉车的马打着响鼻喷着白色的雾气,脖子上的铜铃叮叮咚咚,混杂着车轱辘的吱嘎声,在这雪地里艰难的前行着,将这覆满新雪的地面压出一道道深浅不一的车辙来。
一脸菜色的姜婉坐在摇晃不停的马车里,用手轻轻的撩开搭在车窗前的夹板帘子,一股寒风夹杂着雪花铺面而来,吹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四小姐,外面风大,仔细将您吹病了。”坐在一旁的丁香赶紧将她撩开的夹板帘子捂上,又从身前的竹笼火盆里拨了一些烧得通红的银霜碳到一个宝蓝色珐琅掐丝花鸟手炉里,不由分说的就塞到了姜婉的怀里。
不得不说,人有时候就是逃不过命。
姜婉抱着那个暖烘烘的手炉,缩坐在车厢里,愣愣的在出神。
原以为经历过两世的自己不会再有第三世,可她一睁眼,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十六岁那年进京的时候。
这是不是说,上一世经历过的那些,这辈子还要再经历一次?
一想到这,她就觉得头痛欲裂,而止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四小姐……您怎么了?可是刚才吹到风……”身边的大丫鬟茉莉一脸关切的询问着,一双眼不住的打探着姜婉的脸色。
“我没事。”姜婉摇了摇头,挤出一个笑容,“就是坐车坐得有点烦了。”
“原来是这样。”茉莉一听笑道,“我刚才听来接我们的管事说,还行得半日便可入城了。”
正说着话,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这让习惯了颠簸的姜婉有了一点点的不适。
她懒懒的直起腰来,问坐在门边的丁香道:“怎么回事?怎么停下来了?”
丁香撩起厚重的夹板车帘往外偷偷的瞧了一眼,然后放下车帘回头道:“好像是已经到了城门口了。”
“哦。”姜婉垂了下了眼眸,长长的睫毛在她那瓷白的脸上打下一层薄薄的阴影,该来的总是会来。
忽然间,坐在车厢内的她听到了一声鞭响,然后一个尖细的声音喊道:“太子回京,闲人避让!”
太子?瞬间姜婉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一个风度翩翩笑容温婉的世家公子的面容来。
她就忍不住撩开了车厢里的夹板窗帘去眺望。
只见一队骑着高头大马身着黑色戎装的士兵正从她的车厢旁缓缓经过,领头的那人却是骑着一匹毛色泛着银光的白马,穿着一身红衣银铠甲,身姿挺拔,正可谓是鲜衣怒马,远远的看去成为了这雪色世界里难得的一抹亮色。
看着曾经熟悉的背影,姜婉的心中感慨万千,他曾是多么好的一个人……可惜,就是命太短。
“哎,哪个是太子呀?哪个是太子?”身边的丁香和茉莉都是一脸好奇的争相往外看,带着一些小姑娘的天真烂漫。
姜婉笑着退了下来,刚想将窗前的空位让给她们俩,却在一抬头的时候,见到了一辆黑漆的五架马车正在她的车旁缓慢经过,自己所乘坐的这辆朱轮华盖车在它的旁边,俨然就是一叶微不足道的轻舟。
是谁?好大的架子,竟然能让太子为其押车。
带着好奇,姜婉往那车厢里瞟去。
不看还好,一看,整个人都要窒息掉了。
怎么会是他!
她想大声的叫他,可声音卡在喉咙里却怎么也喊不出来。
自己这一世重生了,可他呢?他现在是堂堂晋王府世子萧睿暄,怎么可能会认识自己这个刚刚进京的小庶民?
她只能远远的打量着他:黑发黑眸黑玉冠,衬得那张消瘦的脸越发的惨白,从他那虚浮的眼神还有淡白的唇色看来,显然是一副久病体虚的模样。
他怎么会是这副模样?
一股难以言说的苦楚就在她的胸腔里蔓延开来,眼泪更是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姜婉觉得这就是老天爷给她开的一个玩笑:前世,他们是君臣,隔着礼教,可这一世,他们一个是天,一个是地,有的竟然是云泥之别。
“四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刚还和珍珠争着往窗外看的茉莉顿时就发现了姜婉的异样,她连忙递了块干净的帕子给姜婉。
“没事,就是风沙迷住了眼睛。”姜婉强扯出一个微笑,想要证明自己没事,可还是没能忍住自己那颗伤痛的心,她一把抱住茉莉痛哭道,“我真的没事,真的只是风沙迷住了眼睛……”
茉莉虽然不知道自家小姐怎么好好的却突然哭了起来,却也只能安静的抱着她,安慰道:“是,是,是,只是风沙太大迷住了小姐的眼睛……”
坐在黑漆五架马车里的萧睿暄看着路边停着这一队马车,脸色阴得能滴出水来。
算算时日,半个月前他派去江南的人应该要有所回应了,不就是去找个人么?怎么竟然像是一颗石子落进了大海,音讯全无?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过了年,婉婉便要被她的亲姐姜妧骗进太子府了。
而现在,离过年仅剩半月之期,又如何不让自己心急。
如果实在不行,自己就直接跟太子要人吧,看着马队前面那一抹鲜红的背影,就凭自已与他这非同一般的关系,不过是一个被嫡姐诓进府的小姑娘,他总会要给自己这个面子吧。
萧睿暄在心里不怎么确定的想。
既是重生,为何又不重生得再早一些?
萧睿暄有点怨恨的一拳砸在了车厢壁上,惊得车外的跟车小厮一脸惶惶:“世子爷,您可是有何吩咐?”
“去前面问问,能不能走得再快点,慢慢悠悠的晃得我头晕。”萧睿暄胡乱驺了个借口。
“喏。”那小厮满口应下一溜烟的跑了出去,不一会的功夫整个马队又跑动了起来,得得的马蹄声混着铃响,向那城门走去。
因为这一段小插曲,姜婉她们的车队直到申末才进得城,待她们将车停在三弦胡同的一幢四进的宅院前时,已经是酉正时分。
姜婉带着白色帏帽身着一件丁香色缠枝暗纹丝棉夹袄,在丫鬟茉莉的牵扶下踩着下车凳小心翼翼的下了车,一台头却见一披着石青多罗呢灰鼠披风穿着秋香色柿蒂纹通袄的四旬美妇,被人扶着从前面那辆的翠盖珠缨八宝车上走下,然后看着门口那两株积雪落满枯枝的老槐树直皱眉。
虽然很反感眼前的这个人,但考虑到她现在还是自己的衣食父母,自己的姿态还是放低一点吧。
姜婉心里想着,挪着碎步向美妇人走去,恭恭敬敬的福了福,并柔声细语的唤了一声:“母亲。”
那美妇人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微微点了点头,表情却如庙里的菩萨般静谧:“怎么也不知道多穿点?京城不比镇江,这边可要冷多了。”
这四旬美妇正是她的嫡母,姜家的三太太,秦氏。
“母亲提点得是。”姜婉一脸乖巧的应承着,然后任由跟过来的丁香给自己系上件灰鹤色锦绸披风。
而她的身后,一个系着猩猩红白貂披风的十三四岁明艳少女正从另一辆朱轮华盖车上跳下,像一阵风似的就向她们这边跑来,姜婉非常知情识趣的往一侧让了让。
“母亲,母亲,我们终于到家了么?是不是以后就住在京城了?”那明艳少女一头就扎进了秦氏的怀里,而先前秦氏那如菩萨般静谧的脸上也泛起了一丝疼爱的笑容。
“是,我们到家了。”秦氏一脸带笑的牵起明艳少女的手,就往宅子里走去。
这明艳少女名叫姜姝,为秦氏所出,在姜家排行第五,今年十四岁。
看着她们一副母慈子孝的画面,姜婉在心里感叹了一下,到底是嫡亲的闺女,待遇就是不一样。
姜婉拉了拉帏帽,提起裙摆跟着她们身后也进了宅子。
跨过垂花门,映入眼帘的便是金鱼缸,石桌椅,花架子,还有一株高过屋檐的大树……
处处透着居家的气息。
一个身穿宝蓝色团花束腰裰衣的四十岁左右的男子正负手立在正屋的廊檐下,身后的屋子上挂着块牌匾,写着“君雅堂”。
他头发乌青,肤色白皙,目光清亮,身材挺拔,远远看去气宇轩昂,而他的身后跟着个穿粉色夹袄的花信女子,女子的手里牵着一个梳着总角的男童,看上去约莫七八岁的年纪。
那男子见到首先进得院来的秦氏,微微点头,笑道:“来了!”
秦氏则是冲着那男子微微一屈膝,行了个礼,喊了一声:“老爷。”
这男子正是姜婉的生父,姜家的三老爷,姜传忠。
待两人见过礼后,那花信女子小步的跑上前来,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道了一声“太太”,然后将身后躲着的小儿推了出来,道:“快点叫母亲。”
那男童却一直往那女子的身后躲,怯生生的看着三太太,怎么也不愿意喊一声母亲。
秦氏的脸色就有点变了变,但马上又换上了之前的那张菩萨脸:“素娘,虽说我不是那苛待子女的人,可有些规矩该立起来的时候还是要立起来,免得孩子长大了走出去,人家会说是我们姜府失了规矩。”
那名叫做素娘的女子肩头微微一颤,喃喃的应了一声“知道了”,却把孩子的手牵得更紧了。
秦氏也懒得看她,跟着大老爷姜传忠一道,撩了夹板门帘就进了正屋。
还立在院子里的姜婉打看了低眉顺眼的素娘一眼,心道这也是个妙人。
据说那年三老爷姜传忠还在陕西任上的时候,遇到了发大水,素娘的爹娘都死在了那场大水里。素娘没有办法,只得在路边卖身葬父。当年的姜传忠也只是一时好心,给了她十两银子,不想她葬了父母后便找了过来,说愿意当牛做马还了姜传忠的这份恩情。当时因为祖母王氏还在,秦氏不得不留在镇江侍奉,姜传忠一个人去了任上,于是他的上司便做主,让素娘跟了姜传忠做了个姨娘。
一个本愿是卖身为奴的女子,一眨眼就变成了姨娘,秦氏对此却是敢怒不敢言,从此看素娘就更不顺眼了。
而素娘也争气,在进门的第二年,就给姜传忠生了个儿子,取名叫盛哥儿。虽然是庶子,却是姜传忠唯一的儿子,因此他也格外宝贝,走到哪里都带着他们母子俩。
想到这,姜婉看着一脸乖巧的素娘,想起此刻还被秦氏丢在镇江老宅吃斋念佛行将就木的生母何氏,感慨着同为姨娘的两个人,际遇为何就差别这么大?
这幢四进的宅子,第一进做了姜传忠的外书房和议事房,过了垂花门的第二进则是他平常和素娘的起居室,现在秦氏来了,素娘自然没有再住在正房的道理,也就跟着盛哥儿一起挪到了正房旁边的西厢房,东厢房的一半做了库房,用来放置秦氏从镇江搬过来的那二十车箱笼,另一半则布置成秦氏专给家里那些仆妇们示下的屋子。
姜婉和姜姝则被安排到了第三进的小楼“清心阁”里,姜姝住楼下的三间,姜婉住楼上的三间,仆妇们都住进了第四进的后罩房。
虽是阁楼,却因为有火墙,在这隆冬时节,甚至还让人感觉到有一点点焖热。
而姜婉推开了靠南的一扇小窗透气,而窗外是一个小花园。
这个小花园,建在了第二进和第三进之间,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隔音带,除非是有非常大的动静,两进宅子之间是互相听不到彼此的,而花园的东西两侧各有一个抄手游廊连着这两进宅子,使得不管是日晒还是雨淋,都可以从游廊来往于清心阁和君雅堂。
只是在这种季节,花园里的花草早就掉光叶子,只有屋角的地方孤零零的种着一株红梅,红色的花骨朵藏在白雪下,让这个园子稍微有了那么一丝生气。
上一世她还没来得急看花开,就被大姐弄进了太子府,这一世,她绝不能让这一幕重演!
姜婉握紧了一双素手,然后回过头来对楼上的三间房做了一个简单的分配:她住进了最东边的那一间,在房间的中央摆上一个插屏,靠南的一侧布置成一个小书房,靠北的一侧则做了她的卧房;西头的那间,她给了丁香、茉莉和韩妈妈,而正中的这一间,因为通着楼梯上下,除了做宴息厅她还没有想到什么更好的安排。
盛夏,钟鼓楼刚刚敲过三更鼓。
姜婉一个人在永熹宫偌大的拔步床里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
忽然,听闻宫殿外一片嘈杂,并且有内侍尖着嗓子大叫:“乾清宫走水啦~!乾清宫走水啦~!”
她一个激灵的翻身坐起,刚想要叫个人过来问个明白时,却见她的亲姐,当朝的皇太后姜妧正一脸铁青的站在她的床前,身后还跟着一个面生的小婢女,手中战战兢兢的端着一个盘子,盘子上放着一套黄釉浮雕金五彩云龙的酒壶和酒盅。
今日的姜妧头戴九龙四凤冠,身着深青色翟衣,腰系描金云龙纹玉革带,脚踏一双舄首缀着五颗珍珠的青袜舄。
姜婉神色一凝。
这半夜三更,太后娘娘居然穿着只有在受册、谒庙、朝会时才会穿着的礼服站在自己的寝宫里,意欲何为?
容不得她过多的思量,姜婉连鞋都没来得及穿,赤着脚的双膝跪地,给姜妧行了一个大礼,趴在还有点暑气的地砖道:“臣妾不知太后娘娘深夜驾临,有失远迎,请娘娘恕罪。”
“瑾太妃,城破了!哀家彻底的输了。”一个苍老且无力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让姜婉讶异,这真的是平常那个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太后娘娘么?
三个月前,戍守三边的安王、晋王、荣王突然联合起兵造反,太后娘娘派出镇国公佟维出兵镇压,不料节节失利,仅仅才三个月的时间,战火就烧到了京城。
“哀家愿赌服输,”见姜婉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姜妧高昂着头,极力维护着自己最后的高傲,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但是大梁的一块砖一片瓦,我都不会留给他们。”
“皇上和皇后已经殡天了,瑾太妃平常那么疼爱他,想必也不想让他们两人孤孤单单的在那边吧。”姜妧的话听得姜婉打了个寒颤。
皇上是她的亲儿子啊!今年才十三岁,半年前才刚刚大婚,她……她怎么下得了手!
而她现在来,是什么意思,想用一杯毒酒也送自己上路么?
十六岁那年,她被还是太子良娣的亲姐姜妧设计,进了太子府成为了一名正九品的奉仪;十八岁那年,太子登基,她也跟着水涨船高的被封为正四品的贵仪;二十岁那年,新皇帝一命呜呼,她成了年轻的瑾太妃。
而今年她才二十五岁。
上一世,她二十五岁的时候在干什么?
跪坐在地砖上的姜婉开始神游起来:刚刚参加工作三年的她,带着学生出去春游,有两个孩子不小心失足落水,自谙水性的她一头扎进了水里,孩子是救上来了,她却因为冰冷刺骨的湖水和体力不支渐沉湖底,然后来到了这个所谓的大梁朝。
姜婉在心中自嘲:难道说,自己注定过不了这个二十五岁么?
也罢,这宫中的生活,早就清冷孤寂得让她想死了。
姜婉又给姜妧行了一个大礼,趴在地砖上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是我想走得有尊严一点,请太后娘娘允许我将朝服穿上,赐我这份体面。”
“准奏!”冰冷的声音不带一点情感,在这盛夏的夜晚听得姜婉后颈生凉。
最是无情帝王家!
姜婉面无表情的从地上爬起,退至了平常自己更衣的偏殿。
宫里的侍女也不知道是不是提前得了信跑了,整个宫殿里竟然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
姜婉默默的打开放置朝服的衣箱,取出自己的朝服一件一件的套在自己的身上。
当她全部穿戴完毕后,看到了那块被她藏在箱底的系着宝蓝色如意穗的九纹龙白玉佩。
姜婉颤.抖着手拿起那块玉佩,耳边却响起了那个人真挚而又坚定的声音:“婉婉,你等我,我一定能将你从这里带出去!”
“可惜,我已经没有时间再等你了。”姜婉低着头细声念着,用指腹摩挲着那块九纹龙白羊脂玉佩,一滴眼泪滴在了手指上。
姜婉抬起头,不想让眼泪继续流下来,却看到了窗外那一轮皎洁的圆月。
正如那晚她和他在御花园里的相遇。
姜婉的嘴角挂笑,左手拢在了衣袖里,紧紧的捏住了这枚九纹龙玉佩,然后挺直了脊背非常淡定的走了出去。
姜妧依旧在那里等着她。
看到脸上泪痕未干的她,姜妧也只当她是惧怕死亡并未多言,而是示意身后的小婢女将手中的已经斟好毒酒的酒盅奉上。
看着那杯看上去和平常无异的白酒,姜婉深吸了一口气,拿起了酒盅,仰头一口而尽。
辛辣的气息顺着她的喉咙一直灼烧到胃里,顿时就引起了她翻江倒海般的不适,她双.腿一软的瘫坐在地上,静静的等待着最后时刻的来临。
“你不要怪姐姐绝情。”姜妧突然放软身段的蹲了下来,“我们女人家,与其让叛军掳去欺凌,还不如早做了断,至少还留着名节……”
姜婉目带嘲讽的看着她,喉咙痛得已经让她不想再说话,心中却已经在破骂:去你的狗屁名节,这些年谁不知道太后与安王的那些苟且之事……只是大家都敢怒不敢言而已……
罢了,罢了。
累了,倦了。
姜婉闭上了眼睛,不想再看到眼前这个一世都活得虚伪的人。
可刚一闭上眼,就听得“唰、唰”两声,姜妧和那小婢女各叫了一声后分头倒下。
姜婉睁开眼,却只见他穿着一身溅血戎装拿着一柄大刀,气喘吁吁的站在那,有点凌乱的发丝上还在滴着血,显然是一路狂奔拼杀至此。
她眼带泪光,哑着声音笑道:“你来了……”
“对,我来了。”那人一脸欣喜的蹲下身来,抱起了跌坐在地上的姜婉,“我来带你离开……”
一滴泪从姜婉的脸上滑落下来,她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摇头道:“来不及了……”
说完,嘴中就吐出了一口鲜血,惊得那人脸色大变。
“太后娘娘赐了我毒酒,”姜婉顺了顺气,用手指紧紧的抠住了那人的衣袍,“很抱歉,此生不能履行和你的约定了,答应我……下一辈子……下一辈子你……你一定要先找到我……”
说话间,口中的鲜血如同泉涌。
“我答应你……”男人强忍着悲痛,颤抖着双唇答道。
姜婉带着满意的笑容,头一偏,一脸安详的在那人怀里“睡”去,再也听不到男人为此而发出的咆哮声。
第二天一早,睡得迷迷糊糊的姜婉还在被窝里伸着懒腰,却发现自己后颈处传来一阵莫名的疼。
她懒懒的坐起身来,转了转头。
“嘶~!”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自己这是昨晚不小心睡落枕了么?
“四小姐,您是醒了么?”听到床帐内有声音传出,丁香轻手轻脚的走了过来,小心翼翼的撩起了帷帐的一角。
然后就看到自家的小姐抱着湖绿色玉兰花开的锦被一脸睡眼惺忪的坐在那,鸦青色的头发如绸缎般的垂在脑后,身上的浅月白细棉纱中衣因腰间的系带散开,露出了白嫩.嫩的香肩和水红色的肚兜,一身的慵懒气息让人看着就觉得我见犹怜。
丁香站在床边,一手撩着帷帐,一手掩嘴笑道:“想必小姐昨晚一定是睡得很好,今日的气色看起来可比昨日好多了。”
“有么?”因为觉得自己落了枕,姜婉僵硬着身体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看向丁香,“快拿镜子来给我瞧瞧。”
丁香笑着将手中的帷帐挂在了黄铜帐钩上,转身就去了临窗的梳妆台边拿了一面铜镜递到了姜婉的手边。
姜婉拿着那铜镜左照照右照照,始终只能在那朦胧的镜面中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她泄气的将那铜镜往床上随手一扔,有点怀念在当太妃时用过的那面水银镜,那是萧睿暄以进贡的名义送进宫的海货,一共两面,一面给了当时的太后娘娘姜妧,另一面就给了自己,清晰得连脸上的毛孔都能瞧见。
想到这,姜婉就不免有点沮丧。
自己总是这样心心念念的想着他,总是难免触景生情。
不行,不能这么消沉下去了,自己重生回来可不是为了怀缅的。
“姑娘可曾起了?”韩妈妈小声的在屋外问道,好似生怕自己的声音吵醒了屋内的人。
“妈妈进来吧。”姜婉用手搓了搓自己的面颊,让自己更为清醒一点。
韩妈妈提着一把铜壶笑眯眯的就走了进来,和丁香一起服侍着姜婉洗漱了一番,又给她挽了一个双平髻。
“姑娘这一头秀发,若是梳个随云髻再簪一朵珠花一定非常好看……”韩妈妈一边收拾着手里的梳子,一边碎碎念着,可她的话刚一出口,就后悔了。
于是她赶紧转移了话题,一边朝屋外走去一边道:“我去看看茉莉的饭提回来了没?怎么去了这么许久还没得消息。”
姜婉低垂着眼,重生一世的她又怎么会不知道韩妈妈刚才在忌讳什么。
在大梁朝,女子十五岁及笄之后方可梳理各种簪发的发髻,可前提条件是那女子必须是许有人家,以示该女子已经成年并以婚嫁。
自己过了年就十六了,却因为三年前王老太太的去世,她的婚事也就因此耽误了下来,这都已经及笄一年多,秦氏根本没有心思为自己谈婚论嫁,现在又有了大姐姜妧的这个事,她就更不会为自己相看婆家了。
要不怎么说投胎是个技术活,得托生在太太的肚子里才能享福,比如姜姝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姜婉百无聊赖的翻挑着首饰盒里的首饰,犯了难。
秦氏虽然确实对她这个庶女不怎么样,可是爱面子的她又不愿意别人发现这个事实,因此秦氏是不允许自己素着头面一副寒酸样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可她的首饰盒里就那么几件珠花耳坠和过了时的老旧首饰,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自己戴什么好。
隐隐间,她好似听到了外间有人在低泣的声音,她也就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走了出去。
只见茉莉此时坐在宴息室的黑漆大方桌旁,一边抹着泪,一边说着什么,方桌上放着她刚去厨房提回来的食盒。
韩妈妈则站在她的身边轻声安慰着,并且小声的告诉她:“……哎,快别说这事了,要被姑娘知道了,也只是让她徒增伤心……”
“发生了什么事?”既然听到韩妈妈提及了自己,姜婉觉得自己就不能装成什么都不知道。
“四……四小姐……”茉莉拘谨的从方桌旁站起,一双手有点不知所措的往身上那草绿色的比甲上揩了揩。
姜婉看着茉莉脸上那犹未干的泪痕问道:“说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没……没什么……”茉莉习惯性的回避着,她们也不是第一次被家里那些惯于捧高踩低的仆妇们欺负了,可这又能怎么样呢,就算告诉了四小姐,除了白白让她伤心外,并不能改变什么。
姜婉看着温温吞吞的茉莉叹了一口气,伸手攀住了她的肩头道:“有些事情,你不说,我永远都不会知道,但如果你说了,我们一起来想办法,三个臭皮匠还抵得个诸葛亮呢,我们未必就不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茉莉抬起头,看着自家的四小姐,那熟悉的眼睛里有着一丝她觉得陌生的坚定。
“就是……就是……厨房里的王婆子说说昨日大太太有了吩咐,府里众人吃穿皆有定制,不可太过铺张和浪费,因此她只给了我们一碗白粥、一碟笋脯和一碟酱黄瓜。”茉莉有点委屈的说道。
“就这让你气得哭鼻子?”姜婉笑着刮了一下茉莉的鼻子,“京城里的开支不比镇江,什么都要贵上许多,大太太节源开流也没什么不对呀。”
“可大家要都一样我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可是正巧我去提饭的时候,五小姐房里的珍珠也过来了,”茉莉用手背擦着脸上的泪痕道,“我看她热菜装了四个小碟,冷菜装了四个小碟,各色糕点装了一小碟,还有一碗羊奶羹……”
说着说着,茉莉的眼泪又情不自禁的涌了出来,这么多年,她早就习惯了这些人的厚此薄彼,只是她没想到两个小姐的差距竟是这么大,她在厨房里不过是小声嘟囔了一句:“这么多菜,五小姐吃得完么。”
结果那王婆子就将手中的菜刀往砧板上一剁,冲着一只在厨房里觅食的黄狗指桑骂槐道:“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还想让老娘好酒好菜的招待不成?”
可这些话,她又怎么敢和四小姐说?
姜婉和姜姝两个一前一后的到了君雅堂。
秦氏今天穿了件赭红色遍地金的通袖袄,梳了牡丹髻,当中插赤金拔丝丹凤口衔四颗明珠宝结,右戴一枝映红宝石的大花,打扮得十分华丽。当她看到穿了件银红绣金丝柿蒂纹的妆花褙子,梳了堕马髻,插了金步摇,戴了蜜蜡石珠花,耳朵上坠了对赤金镶紫瑛坠子,艳得像朵花的姜姝和穿着鹅黄色净面四喜如意纹妆花褙子,只带了套赤银珍珠头面,素净得像根草的姜婉就不禁皱了皱眉头。
姜婉的心中一咯噔,她就是因为担心秦氏不满意的自己的装扮,才故意跟着姜姝一起拖时间,为的就是要让自己没有换装的时间。
只见秦氏低声吩咐着身边的大丫鬟牡丹:“你去把我那套赤金头面找出来给四小姐换上,咱们这可是去太子府做客,不能寒酸得丢了自己的脸面。”
牡丹应声而去,姜婉心下却是大安。
因为肤色不衬黄.色,连带着她戴黄金的首饰也是显得老气横秋。
所以当姜婉换上秦氏的那套金头面后,秦氏的眉毛就皱得更厉害了,连眉心都拧出了一个“川”字,只是一时半会她也看不出问题到底出在哪了。
然而时间不等人,并没有过多的时间,让她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结,也就招呼着姜婉和姜姝上了停在宅子外的七彩琉璃华盖翠帷马车。
因为此次出行的目的地是太子府,车上的姜姝也就表现得比平常更热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只是一路上秦氏却显得心事重重的,她低垂着眼帘,一直捻着手腕上的那串沉香木佛珠。
姜婉默不作声的打量了秦氏几眼,随后也有点无聊的撩起了她所在那一侧的夹板帘子往窗外看去。
街市上已经热闹了起来,人来人往的,具有京味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的充斥着整条街,有的商家已经挂出了大红的灯笼,贴上了新写的门联,已经渐渐有了过年的气氛。
只是这街景再热闹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上一世在这京城住了十年,她却从不曾踏足这一片繁华。
想到这,姜婉有点沮丧的放下手中的夹板帘,却忽然听得坐在车厢另一侧的姜姝咋咋呼呼的喊道:“哎,哎,哎,刚才那是宝和斋,他们都说宝和斋的福字饼做得是天下一绝……不如我们买一些带给大姐尝尝吧!”
出乎姜婉的意料的是,一向对姜姝有求必应的秦氏却是瞪了姜姝一眼:“你大姐可是太子良娣,有什么好东西没吃过?姝姐儿,你就不能像婉姐儿一样安静一会么?”
长到这么大,第一次吃瘪的姜姝就有点不高兴的撇了撇嘴,眼中就泛起了泪光。
姜婉心中觉得好笑,但又不想姜姝觉得她在看笑话,因此她也只能低垂着眼睛,装成没看到。
几人坐在马车上行得大概半个时辰,忽见街北蹲着两个比人还高的大石狮子,石狮之后是三张钉着鎏金黄铜钉的朱漆大门,门头上挂有一匾,匾上大书“太子府”三个大字,然而那三张朱漆大门却没开,只有东西两角门有人出入。
她们乘坐的七彩琉璃华盖翠帷马车进了西边的角门,走了大概一射之地,便停了下来,然后就有婆子迎了上来,引导着他们下了车,换乘了三顶锡顶轿子,然后每顶轿子由三四个内侍模样的人抬起,直至一院落前才落下。
众内侍退下,有婆子模样的人上来打起轿帘,扶着三人下了轿。
太子府中红高墙、黄明瓦,透过高墙,更是楼宇重重,皇家气度自是不凡。这让秦氏这个其实也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内宅妇人一时竟看呆了眼,而她身边的姜姝此刻则是瞪大着眼睛张大了嘴,想着大姐每日竟然住在这样的地方,心里是羡慕不已。
而姜婉因前世在此处住过两年,反倒比她们两位要显得淡定了许多。
“太太,可把你们给盼来了。”就在几人还立在垂花门外发呆时,秦嬷嬷从里面迎了出来,“刚才娘娘还念着呢,可巧就来了。”
说话间,秦嬷嬷就领着众人进了大红门,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当地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转过插屏,是小小三间内厅,厅后就是正房大院。正面五间正房,皆是雕梁画栋,正中的那间挂着一幅牌匾,写着“幽兰殿”两个大字,而两边则是游廊厢房,挂着各色鹦鹉、画眉等鸟雀。
秦嬷嬷直接领着她们进了正房。
地上铺的是光滑如镜的金砖,承尘上绘着鲜艳的彩色绘饰,挂着联三聚五羊角宫灯。中堂一幅观世音坐莲图,长案正中摆着个掐丝珐琅的三足香炉,檀香的味道正从那香炉中袅袅散开。长案的左边供着个尺高的紫檀木座羊脂玉佛手,右边供着个汝窑天青釉面的花觚。
姜姝看着这一切,眼睛都直了。
只见一身材微微发福的胖妇人从里间走了出来,乌黑的青丝梳成了元宝髻,赤金镶紫瑛石的发箍,碧玺石的宝结,赤金衔红宝石凤钗,石榴红遍地织金通袖衫,杏黄.色绣梅竹兰襕边综裙,打扮得很是华丽。
秦氏见到那妇人就忍不住情绪激动了起来,只见她双眼噙着泪,颤.抖着双唇,撩起衣裙就要做下跪状。
那胖妇人赶紧迎了上来,端住了秦氏,同样也是哽咽道:“母亲,您这是要折煞女儿么?今日我们是家宴,就不讲究这些虚礼了。”
原来这胖妇人正是姜婉的大姐姜妧,当今太子的良娣。
九年前的选妃大典上,永宁侯府的大小姐方青青被选为了太子妃,而姜妧则因知书达理、端庄大方,和崔尚书家的崔莹莹一道,被当时还健在的康懿皇后同指为了太子良娣,做了太子的侧室。
新当选为太子妃的方青青与太子萧睿昭当年正是少年夫妻蜜里调油,只是两人好似在子嗣上有点艰难,婚后三四年太子妃方青青的肚子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身为正室的太子妃未曾有孕,为了避免生出庶长子让人贻笑大方,姜妧和崔莹莹两个良娣也只能乖乖的在后面排队等着。
到了第五年的时候,太子妃那终于传来了好消息,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太子妃竟然难产了,在产房里扛了三天三夜的她最终筋疲力竭,带着那未出世的孩子,一同驾鹤归西了。
太子萧睿昭如同受了巨大的打击一样,精神恍惚了好一阵。而姜妧和崔莹莹两个则在康懿皇后的授意下停了汤药。次年,姜妧怀孕了,并且非常顺利的生下了一个男孩,还没有出一百天,就被当今圣上,也就是这个孩子的爷爷封为了简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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