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突然病重进ICU。
进去前她还拽着我的手，让我一定要和孟书怡好好的。
我笑着答应她，让她安心。
一个人等在ICU外边给孟书怡打了一个又一个电话。
到凌晨电话终于接通了。
只不过接电话的是她的初恋男友许盛均。
「书怡在忙，她的手机放我这了，你有什么事情和我说就行。」
我沉默了一会回答，没什么事情，离婚而已。
1
我妈还是没有抢救过来。
从医院转移到殡仪馆，通知亲属、单位、还有妈妈的朋友和学生们。
料理后事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难。
每一步都有明确的流程和要求。
我一个人就像牵线木偶一样把所有事情做完。
一条条节哀的短信和一句句节哀的安慰让我麻木。
在场认识孟书怡的人都略有微词。
于公，她是我妈的得意门生，她该来帮忙；
于私，她是儿媳妇，更应该过来披麻戴孝。
但全程，她都没来。
看她朋友圈发的动态，还在国外参加学术会议。
会议上的她意气风发，她也确实有骄傲的资本。
她是国内顶尖大学的年轻副教授，手下好几个国家基金项目。
我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把我妈进ICU抢救、去世的消息微信、短信都告诉她了。
但没有任何回复。
我安慰自己，她在国外可能没有信号，可能微信短信都收不到消息，可能因为时差她没看见。
直到我看到她给许盛均的朋友圈点赞评论。
我再也骗不了自己了。
抬头看着妈挂在墙上的照片我才意识到，
再也不会有另外一个不求回报对我好的人了。
2
从年少时的一见倾心，到默默喜欢她五年，追了她三年，终于修成正果。
追逐她成为我的习惯。
三年前我终于如愿娶到她的时候，我以为我终于成为她心里那个唯一了。
结婚那天她和我说：
「谢谢你一直默默陪在我身边。」
我把这句话记在了心里。
所以我结婚后也和之前一样，绝不麻烦她，只是默默陪伴她。
我妈是江大的教授，还是学院副院长。
因为孟书怡不想别人说她攀关系，所以我从来不出现在她同事面前。
她很忙，我就每天在家里等她回来，保证她回来就能吃上饭，能好好放松下来。
我知道许盛均回国了，也知道他们在做同一个项目。
但我相信她。
因为她和我保证过，和我在一起一辈子。
但长久的陪伴是会累的。
我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有力气继续追逐她了。
「我的离婚协议书，帮我看看有没有问题。」
我把打印好的离婚协议书递给我的好朋友陈晨。
陈晨是律师，之前还调侃离婚了一定找他，没想到一语成谶。
这不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个离婚协议了。
之前在书怡的书房，我见过。
当时和她闹了好几天。
她解释说这是同事的离婚协议书，让她帮忙看看的。
我当时就让她保证，这辈子都不要再看到离婚协议书这个东西。
没想到这一次，是我写的离婚协议书，是我认真考虑离婚。
「你放心，她这算是出轨，我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陈晨接过离婚协议书就风风火火地走了。
确实，这次我妈突然离开，让我看清了一些人、一些事，我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3
回我妈家里帮她收拾东西。
生活用品倒是不多，我很快就整理好了。
只不过她一整个书房的资料，让我很是为难。
她这次病得急，手下很多横向的项目根本来不及交接。
我发现自己微信里也没加多少的她的学生。
一直是孟书怡联系这些的。
她是我妈的得意门生，孟书怡博士毕业之后也留在了江大。
妈妈给了她很多项目资源。
所以孟书怡年纪轻轻手下的项目就比很多老教授的项目还好。
她现在参加的那个学术会议，上边甚至还带着我妈的名字。
如今这项目交接，最好还是找她。
考虑再三，打了电话给她。
依旧未接。
打了七八个电话之后，我放弃了。
「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这个声音我太熟悉了。
电话打不通，我已经不像之前那么生气。
现在单纯就是觉得累。
我找了同事来收我妈的资料。
从她同事嘴里我才知道，孟书怡出国参会的项目就是和隔壁理工大合作的。
那边的负责人叫许盛均，也一起出国参加会议去了。
我愣了一下，然后瞬间了然。
难怪，之前是许盛均接我的电话。
当时他声音里满是傲气：
「书怡在忙，她的手机放我这了，你有什么事情和我说就行。」
「我妈进ICU了，辛苦转告她一声，让她赶快回——」
「知道了，她要上去发言了。」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许盛均顶了回来。
「你还有事吗？」
那边开始不耐烦起来。
「没什么事了，离婚而已，回来再说。」
4
再次见到孟书怡，已经是一个星期后了。
在学校，我从院长办公室出来，迎面遇到了她。
院长是特地打电话叫我过来的。
他告诉我，根据学校政策，我要是愿意可以来学校工作。
院长笑眯眯地让我回家认真考虑一下，把我送到了门口。
就在门口，看到了她。
「你怎么来了。」
「院长好。」
她越过了我直接和院长打招呼。
「小孟，我记得没错的话你们是两口子吧，你回去也给你老公参考一下岗位的事情。」
她点头就跟着进了院长办公室。
我礼貌性地和院长说再见，躲开了她的视线。
没想到她突然出声叫住我：
「等我一下，我们一起回去。」
我愣住了。
因为对我来说，这一周没见她，恍如隔世。
而她还是之前的模样，连语气都没有变。
明明是关心的话却听起来冷得可怕。
「好。」
我答应了她。
不想在院长面前落她的面子，加上离婚的事情还是得和她说。
5
在办公室等了她半小时。
实在等累了，我便告诉她我自己回。
我万万没有想到，外边下起了暴雨。
在门口纠结要不要回去的时候，孟书怡和院长迎面走了过来。
「小赵，你这是等小孟一起回家吧，今晚他们组聚餐，不介意我一起蹭个饭吧。」
我摇摇头，反正我又不去，自然不会介意。
孟书怡把院长送到车上，回过头小跑着过来。
「宇杰，刚刚没空回你消息，抱歉。」
「等会的聚会院长在，你不去不好。」
她这是顾虑院长对她的印象才非要我去。
看着孟书怡很是着急的样子，我不想看她这样。
「好，我去。」
我又一次妥协了。
不为别的，只是想好聚好散。
她很在乎她的工作，我不至于闹到让她难堪。
到了车上才发现，开车的是许盛均。
孟书怡转头解释道：
「最近有个项目，盛均帮了我很多，所以今天他在。」
看着我等在车旁边，孟书怡明显为难了起来。
「盛均，要不让宇杰来开车？」
「那个谁，不好意思啊，我习惯了帮书怡开车，要不我下车和你换过来？」
话虽这么说了，但是许盛均没有丝毫要换的动作。
没等拉扯完，我直接坐了后座。
我摇了摇头，提醒孟书怡再不走就赶不上院长的车了。
之前也遇到过一次。
我闹了，非要我来开车。
结果就是孟书怡回家数落了我一顿。
说我不分场合，不就是开个车吗，至于吗？
现在看来确实不至于。
我安静地坐在后边看着外边的大雨。
纠结要不要去江大工作。
院长说行政岗和教学岗都可以选。
但是他更推荐行政岗，毕竟教学岗考核要求更高。
我听懂了院长的潜台词。
行政岗随便进，但是教学岗需要真才实学。
学校的事情问孟书怡肯定更好。
但是看着前边坐着的两人，我连开口都不想开口。
前面的许盛均努力地找话题，孟书怡这次竟然一反常态地没有理他。
而是频频通过后视镜看我，把话题绕到我身上。
只可惜，这次是我不想搭理她了。
6
孟书怡是那种很客观的好看。
腰细腿长，长得娇艳偏偏还很清纯，穿休闲服的时候和大学生没什么两样。
今天她就穿着休闲服，一下车她就被学生围住了。
我在后边跟着他们，看他们一群人热络地聊天。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跟在她身后，成为了我的习惯。
而许盛均，成了站在她身边的那个人。
就像现在，他们很自然地并排坐到了一起。
偏偏订的位置有限，我成了多余的那个。
眼见大家都落座了，我还站在一边，显得格外突兀。
「孟老师，这是你新带的学生吗，我们师门又要多一位小师弟了？」
孟书怡的其中一个学生先反应过来，给我多加了个位置。
我也终于坐了下来。
「这是你们老师的老公，你小子别认错人了啊……」
院长的话让在场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有个女生小小声地说：
「啊，我以为许老师才是，毕竟当时酒店只剩下一间房了，他们两人住在一起。」
因为过于安静，那个女生的话还是很多人都听到了，包括我。
孟书怡就在我对面坐着，脸上写满了慌乱和担心。
她估计是怕我当场闹起来。
如果是以前，我可能真的会闹。
毕竟这是明晃晃的绿帽子。
但是现在，无所谓了。
我低头吃菜，假装没有听到。
「当时是会务订的酒店房间少了一间，所以我先和许老师一起聊了会天。」
「之后我是去了别的地方住。」
她看着我解释道。
我无所谓地笑了笑，转桌继续吃饭，仿佛说的不是我一样。
「我不熟悉那里，所以我才和许盛均待在一起的。」
在场的看着孟书怡一直在解释估计都替她尴尬了。
「宇杰，你听到了吗？」
「我知道你生气，但是……」
甚至不等她说完我就回她了。
「我不生气啊，我理解的，人生地不熟嘛。」
我甚至帮她解释了起来。
「你就不想问些什么吗？」
孟书怡有些执拗地问我，她这是非要我生气她才满意？
我摇了摇头。
她怎么回事，这种场合纠结这个。
7
「吃饭、吃饭。」
最后还是院长出来打圆场。
他们也迅速转移了话题，讲的都是我不懂的东西。
我就静静地坐那吃东西。
对面的许盛均一直给孟书怡夹菜，但是孟书怡看着胃口不大好，没吃几口。
本来以为就会这么结束的时候，院长突然提起了我妈。
「宇杰啊，你妈真是可惜了，别怪院长我多嘴，小孟当时就算在国外，也应该赶回来的。」
我点点头算是回应。
我妈离开到现在，我已经渐渐习惯了。
就像抽丝剥茧一样，我把那种难受丝丝缕缕地埋在了心里。
「院长，我老师怎么了。」
手里拿着筷子的孟书怡停在了那里。
她这话一问，再次安静了下来。
「不应该啊，你不知道你老师她突发脑梗，人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