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曾想,沈研还没走到几步,就看见一个男人背着个绿色挎包在自己前面一大截,正急急忙忙地往井边跑,留给自己一个看起来很瘦弱的背影。
他不时被草根绊得踉跄,但始终都没停下,旁若无人地跑,连沈研这么大的脚步声都没察觉出来。
沈研有些发懵,看那背影,一点不像江家人。江婉的那三个哥哥,他都认识,老大老三都随了江叔长得魁梧有力、一拳打死三头牛的那种,只老二是瘦些,那也是高瘦高瘦,放在人群里都出挑的那种。
再看这个背影,细瘦细瘦,还不高!沈研属实是不知道他是谁,但看他那么急切,莫非是江婉堂哥之类,自己也不认识人家,怕留下坏印象,也就不便于打招呼。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沈研最烦别人传闲话。万一传出去他们孤男寡女在深山,沈研上衣还不见,想想那些唾沫星子,沈研就头疼。
忍着拽着人家告诉他江婉消息的冲动,躲到旁边树后面,打眼一瞧,自个的外衫完美地融入了环境中,从远看,看不出什么,只怕离得近,就容易被发现了。
孙亭哪会注意这些,前几天在村头听报纸,江秀琴老拉着他问和江婉的关系,一会儿说江婉要定亲了,他爹亲自选的女婿,人品好,长得好,样样好。一会儿又说,江婉还对他有心思。
他被搞得一头雾水,况且最近江婉对他的确忽冷忽热,搞得他晕晕乎乎。
距离回城还有很长时间,孙亭不想失去这个他,毕竟他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笔杆子”高中生,怎么能干那么多活儿,挣得工分吃都吃不饱,还指望评先进回城,想都不要想,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说真的他也不是没怀疑过江秀琴和江婉联合起来给自己施压,让他和江婉在一起处对象,毕竟两人是本家,但江婉多喜欢自己,连隔壁铺的司南都劝他别乱想了。
越急越乱,孙亭刚开始对江婉制定的计划全没用了,他本来只想跟江婉暧昧,不跟她谈对象,照她家那样儿,他俩要是待一起了,这辈子估计都难回城了。但现在他只想笼络住江婉的心。
孙亭根本没办法想象离开江婉自己要怎样才能在这乡里活下来。
况且江婉那么美,是他见过最美的女人。
他本想着给江婉打一个强心针,告诉她,他父母觉得他还行,还送了礼物给她。
毕竟他就是拿父母不允许他在农村找对象拒绝江婉那一次又一次的试探的。
哪知,江婉像变聪明了,竟然一点不信他说的话,非要看他父母写的信,不让看就断了关系。
天!哪有什么信啊!怪自个儿,信口胡诌,两人争执拉扯时,江婉就不小心掉井里了。
孙亭看见这样,看了看那井,深不见底,吓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脑子没什么思考的余地了,转身就跑,一溜烟不见人影了。
刚跑出山,就碰见第一批下乡的老知青侯新丽侯大姐,才把他的神儿唤回来,她嫉恶如仇,家里在户城是警察局的,在知青中威望很高,江婉他爸让她管理知青。
侯新丽一直不喜欢孙亭,她认为孙亭,一个下乡体验贫下中农生活的知青,不爱劳动,还骗江婉钱,自己给他安排工作,他还总拿江队长当挡箭牌。于是见面有事没事就爱讽刺他两句。
“哟,孙亭,着急忙慌地赶着见江婉吗?我刚去村长家,他说江婉又找你去了,你赶紧去看看。”
侯新丽这次可没讽刺孙亭,她在村长家听说了,江婉出门说是和孙亭断去了。她倒想看看,孙亭到时候没了江婉这个靠山,还怎样逃避劳动。
孙亭反应过来了,她家人已经知道自己和江婉见面了,那江婉要出了什么事儿,就凭他们家那护犊子的本事,自己不就死定了吗?
想着,含含糊糊应了两声。
侯新丽登上自行车,兴高采烈地哼着小曲走了。
孙亭见她走了,又马不停蹄地往回赶,找了半天,一下子扑到井边,谁料,那井常年失修,一块石头本就松动这下子,秉持着牛顿定理,直直砸到江婉。
孙亭眼看着江婉原本是站着,一石头下去,躺着了,忙大吼一声江婉。
整个人又一屁股坐地上,哆嗦个不停。
先小声后一骨碌爬起来大声喊:“来人啊,有人吗?江婉掉井里了,来人啊!她死了!”
沈研看到这儿,觉得不至于,真不至于,这么胆小,江婉还没怎么的,他先吓死了。
但听见江婉死了,就不出声了,急忙跑过去一把抓住孙亭,拉着他就往井边走。
想让他睁开狗眼好好看看,江婉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