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日,
各大报馆的头条都关注着同一件事。
午夜僵尸杀手!
不是杀僵尸,而是僵尸杀人!
已经有五名年轻女子被害。
现场惨不忍睹。
衣服被撕碎,
内脏被掏空,
肢体和躯干上的伤口,密密麻麻,深可见骨,
但头部却异常完整,
脸上没有一点儿污迹,
连发型都非常的整齐。
……
警方很快排除了情杀和抢劫的可能。
但这样的结论丝毫没有意义。
已经有社团开始鼓动百姓在警局大门外举着标语抗议了,
要求局长亲自出来给个说法,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案!
其中案发现场附近的居民更是群情激奋,
尤其是家中妻女或姐妹与死者年龄相仿的一群人。
十几名警察一字排开,随时防范着有人会突然冲入警局。
……
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坐在宽大办公桌后,
身上的警服紧紧绷起,
如果不是金属纽扣足够坚强,
恐怕里面卷曲厚重的胸毛早就跳出来了。
男人双手抱着手臂,
十根短粗的手指不停地敲打着手臂,
发出让人心烦的噼里啪啦的声响。
“真是一群刁民!死者家属都没过来闹,他们家里还没死人呢,反倒是闹的欢实!我又不是凶手,我能有啥说法!现在不是派人去查了嘛!凶手又不是傻子,能等着人去抓!上面都没要求限期结案呢……去问问,到底是谁在背后闹事!”
一旁站立的小警察没有完全接话茬,只是撩眼皮小声的提醒道,
“局长,五名受害者都没有家人!……”
男人的眼睛立刻瞪得几乎要突出眼眶。
“没有家人?她们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没有家人,也得有男人吧?……”
小警察忙陪着笑脸解释道,
“已经查清她们的身份了,确实没有家人!昨晚的死者是外地来投亲的,刚来了不到两个月,结果她那个亲戚上个月死了……”
男人浓密的八字胡跳了几跳。
“噢,亲戚一家人就一个?一个死了,就死全家!……”
小警察忙装模作样的翻看了一下手中的公文夹。
“确实就一个人!是这个女人的舅舅,上个月刚被人从黄浦江里捞上来,还是这个女人给操办的后事!……”
“何所以呢!他不是最爱凑热闹?人呢!”
男人拧着眉头看了看窗外。
示威的人吆喝的越来越大声,
好像有人给他们打了神奇药水,
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气!
“何探长说……”
小警察支支吾吾,不敢说又想说的纠结全写在了脸上。
男人甩头等着小警察,
“说啊!他又想整啥幺蛾子!”
小警察身子一紧,下意识地后退了小半步。
“何探长说,他不是探长了,您亲自签的白纸黑字,得认账!……”
“娘的!老子咋就不认账了!老子那叫整肃警纪不避亲疏!不对吧,前面他可没提这茬……”
男人摸了摸锃亮的光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小警察,
“他是不是还说别的了?他又骂我了!……”
“没没没,何探长只是说……他说如果上两个案子不结账,他就让我说他酒精中毒了,现在正在医院解毒呢!”
“耍混是吧?你瞧瞧他,还长本事了,酒精中毒,他怎么不说……”
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欢快的叫着。
男人的肩膀抖了一下,
“娘的,吓老子一跳!你去外面打听打听,这次又是谁搞的鬼?”
说着,男人拿起了电话。
还没开口,脸色立刻沉了下来,猛地从椅子上拔出身子,原地来了个立正。
小警察还立在原地,并没有出去。
“是!……是!……是!……一定!……请总巡放心,我……”
对方还没等男人说完,已经挂断了电话。
“你还站着干啥?看我笑话!你小子……”
男人把听筒扔在办公桌上,死死盯着小警察。
小警察忙上前轻轻放好听筒。
“你小子知道外面是谁在背后捣鬼,是吧?”
小警察又殷勤的帮着收拾着办公桌。
“局长,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能整天找您麻烦的,除了……”
小警察朝着办公桌上的笔筒努了努嘴,
“还有谁有这么大胆子!”
“这个死丫头,是不想给老子活路啊!拿着帽子!……”
男人一拍脑门,气冲冲地走向了门口。
小警察忙探身抓过男人的帽子,转身追了过去。
“局长,您要去……”
“解毒!”
……
午夜时分。
一场暴雨浇灭了夏日炎炎,
也赶走了醉情灯火阑珊的食色男女。
连续五天,五名妙龄女子遇害,
今天是第六天了,到现在警局都没有给出说法。
现在连各大舞厅都是假条满天飞,
钱是要赚的,
可命比钱重要!
躲几天还有饭吃,
可要是命没了,
赚的钱只能买纸钱,
太不不划算了!
……
一辆蓝色崭新的轿车缓缓在街上行进着。
车轮碾过路上积水的坑洼,
霓虹的光影立刻碎裂抖动着,
斑斓而又迷幻。
林杰一身黑衣黑帽,全神贯注开着车子,时不时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后座上的女人却显得非常的悠闲。
一身裁剪得体的红色条纹西装,
把身体包裹得紧实而又凹凸有致。
肉色小领衬衣敞开深深的V字,直插入胸脯中间。
满天星的项链挂在胸前,闪烁着点点星光。
“大姐,你穿成这样出来合适吗?”
林杰实在忍无可忍,对着身后的女人抱怨着。
“谁是你大姐!好好开你的车,什么破技术,颠死我了!”
女人抬脚脱下高跟鞋,甩手扔在一边。
林杰窃笑了一声。
“我学车的时候可是一次过的!教练都夸我悟性好!……”
女人撇了撇嘴,一副不屑地看了一眼林杰。
“送了好几条烟吧?你要是有悟性,驾校早关门了!”
“你从哪儿学来的乱七八糟的!现在可都是电脑考试了,你送一个给我看看!……”
突然,他们两人的对讲机同时发出了声音。
“嫣嫣,在马斯南路附近感应到了信号,你们过去看看,小心点儿!”
“知道了,何叔!”
女人刚放下对讲机,身子突然一个歪斜趴在了后座上。
“你故意的吧!”
“你也不说这都是什么破路啊!我要是不让开点儿,再颠两下我们就骑着轮子回去了!”
“我这可是新车!”
“那也是老古董!”
“你下车,我自己开!”
说着,女人就要打开车门。
“老板,别闹了行吗?您这车还没我电动车快,还有啊,马斯南路在哪儿啊!我现在可是路盲!……”
“就是思南路!思南路你不知道?你真跑了一个多月骑手?又是骗我的吧?”
“要不我们搭地铁过去?”
“神经病啊!这里有地铁吗?”
“您不糊涂啊!现在的路能一样吗?……”
“前面左转,一直往前开,第三个路口再右转……”
“你能随时指挥吗?就这速度!……要不您来开,我在后面推着,恐怕还能快点儿!……”
“行!你下去!……”
突然,对讲机里又传来了声音。
“嫣嫣,目标正在移动,已经拐进了树本路……好像正朝着你们过去了!”
“知道了,何叔!”
“我应该往哪儿开?……”
女人没说话,
探身拿过高跟鞋重新穿好,
又从白色手包掏出一把手枪。
“前面右侧有一条小路,你在路口停车等着我!”
林杰一脸懵,转头看着女人。
“你不是想自己去当鱼饵吧?”
“废话真多!……”
“我的意思是,你要是真把那个东西引来了,一个人能对付得了吗?万一对付不了怎么办?……”
“我不会跑啊!你等在车里别熄火!……行啦行啦,这里停吧停吧……”
女人显得非常不耐烦,连连拍打着林杰的肩膀。
……
第一名死者被发现后,
何叔就已经用两瓶白酒,从警局里搞到了死者的组织样本。
经过化验,在样本中发现了常寄生在动物身上的一种病毒。
只可惜这种病毒好像突然就消亡了,
唯一能查到的也只是只言片语,
无法具体到某一种动物。
那么,行凶的人一定是经常和某种动物接触,
并且体格健壮,擅长用匕首。
平时或许比较沉默,但属于易怒性格。
一旦被激怒,出手果决,绝没有任何的迟疑。
根据死者身上的伤口位置和走向推断,
凶手身高大概在一米五左右。
猜测死者因为凶手身高的关系,
并没有对凶手产生警觉,
甚至可能是与凶手擦肩而过的时候瞬间遇袭。
凶手一击得手后,
在受害人倒地的情况下,又继续加害!
所以凶手对女性应该有着强烈的仇视心理。
但想不通为什么不破坏死者的头部。
当然还有一种非人的猜测,
凶手是人熊或者狼人一类的东西。
何叔和这位柳婉如大姐分析的头头是道。
林杰心里暗自偷笑。
怎么不说是吸血鬼呢!
……
林杰也想要把枪,
可何叔死活都不答应,
说是为了保证柳婉如的安全。
这可真是太小瞧人了。
夜市打气球,他可是百发百中的,
好长一段时间,摆摊的老板都让他免费打!
随便打,奖品别想!
再说了,他也绝不可能朝着柳婉如开枪啊!
现在她可是最大的金主。
一天500块钱呢!
否则,打死他也不会来这么个鬼地方!
……
林杰看了一眼已经到了巷口的柳婉如。
伸手摸到了斜插在副驾驶位的球棒。
球棒是何叔的签名珍藏版,
不过架不住林杰的罢工威胁。
看得出,何叔也就算得上是伪棒球迷。
完全是为了增加吹牛的资本。
……
柳婉如突然挥手示意他把汽车往后挪一点儿。
林杰也正有这个想法。
街上连个路灯都没有,正好能借助一下汽车的灯光。
正当他挂好档位准备后退的时候,
枪声突然响起。
林杰慌忙踩住刹车,伏身看向柳婉如。
黑暗的小路上,突然冲出一道黑影,直接扑向了柳婉如。
柳婉如边躲闪边开枪。
黑豹?
再怎么说也是城里,还是法租界,怎么会出现黑豹呢!
宠物?
一发射偏的子弹击穿了副驾驶的玻璃,几乎擦着林杰的鼻尖飞过。
林杰直接吓愣了!
何叔还真是看错人了!
他忙拽着球棒退到了车外。
……
柳婉如的弹夹已经打空,还没等换上新弹夹。
那只黑豹又扑了上去。
“嘿!”
藏在车旁观战的林杰可不能忍了。
他还指望着柳婉如发工资呢!
更何况还是这么好看的老板!
随着他的一声吆喝,
黑豹似乎愣了一下,转头看着林杰迟疑了两三秒钟。
就在这时,柳婉如也换好了弹夹。
随着一声枪响,黑豹一个跳跃朝着林杰扑了过来。
子弹也几乎同时从林杰的头顶上滑过。
“500块钱,你就想杀人灭口啊!……”
黑豹已经跳到了汽车的前盖上。
“我去你的吧!”
林杰心一横,握紧球棒,抡圆了就是一下。
汽车前盖光滑,黑豹还没来得及站稳,球棒已经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它头上。
“喵呜……”
随着一声惨叫,黑豹扑通一声摔下了汽车。
身体四肢不停地抽搐着。
这特么的还学猫叫!
林杰也没想到自己能做到一棒击杀。
闪着身子看了一眼车前的黑豹。
“你还真厉害!”
柳婉如也用枪指着地上的黑豹靠了过来。
“下次你也别用枪了行吗?我要不是躲闪的快,身上起码两个窟窿了!……”
柳婉如嗤笑了一声。
“把袋子拿过来装上!”
“要不说得法律健全呢!现在连养只大型犬都得受限制,你们这里倒好,连猎豹都养!就不怕自己被吃了!”
不是僵尸,也不是什么狼人,那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一只小黑豹那还不是手拿把掐的嘛!
林杰从后备箱里取来一只黑色的大布袋,
戴上何叔特别交代的手套,
套头把黑豹装进了袋子里。
“老板,凶手就是这玩意儿?”
“别叫我老板,你直接叫我名字!……”
“可别!我们还没那么熟,我帮忙你给钱,咱们钱货两清!……”
“你丢工作就是因为你这张嘴吧!……”
柳婉如闻了闻双手,
皱着眉头摘下手套,团了团连手枪一起扔到了汽车后座。
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位。
林杰把黑布袋塞进了后备箱,转身回到了车上。
“这就算破案了是吧?何叔这神探有点儿欺负人啊!”
“先回去吧!”
柳婉如又恢复了冷冰冰的状态。
林杰不敢再搭话。
调头朝着大概五公里外的何所以侦探社驶去。
……
远处的霓虹灯依旧闪亮。
夜班电车的叮叮声依稀可闻。
这就是1929年的上海法租界,
而他是来自2029年的一名同城骑手。